对于斯里奇大军的撤退,回玉部没有任何信息。如果斯里奇真的把心一横,就这么渡河追击的话,他就会发现回玉的部队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可以说,斯里奇的这个决策,给了回玉部一线生机。
渡过大东河后,他们不敢有一丝的停留,尽管所有人都已经心力交瘁,但停下就意味着灭亡,他们不得不继续前进。
玥在两天前就已经苏醒了过来,他并没有关注目前的局势,而是第一时间跑到了玲的身边,看到她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玥轻轻擦拭着玲的脸颊,因为长时间不能移动,加上不规律的饮食,玲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草席之下的身躯,不用想肯定也已是虚弱不堪,曾经活泼好动的十妹,此时已经是皮包骨头,要不是阿隆力排众议将她留下,只怕玲早已经被部落遗弃,沦为大东河西岸的骸骨。
就算是现在,大家依然不看好玲的情况,觉得她的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可怜她连回归围囵天神的怀抱的可能性都已经失去,想来她会成为他们中第一个游荡的孤魂吧。
玥擦了擦她的眉梢,玲若有所感的皱了下眉毛。玥就像触电一样,马上盯着玲看,他握紧草席之下,那只冰冷又硌人的手,这可是玲自从自己清醒以来,第一次对他的动作产生反应,玥怎么可能不抓住这次机会,试图传递自己的热量给她,好让玲恢复哪怕一刻钟的意识。
玲的眼睛睁开了一缝,这并不能让她看到什么东西,但她就是知道,在自己面前的、紧紧握住自己右手的人,就是玥。她的嘴角向上扬起,干裂的嘴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长时间的昏睡让她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玥将耳朵贴了上去,慢慢的,才传来了沙哑到无以复加的声音。
玥努力的去听,但依然没有结果。玲太虚弱了,较之以前她连喊热的力气都已经失去。玥强忍自己的情感,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这时,骥恰巧走了进来,看到玥趴在玲的耳边,着实是吓了一跳,以为玲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他快步赶过去,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得也是松了口气,能够清醒过来就还有希望。
骥缓缓地将玲扶起了一点,玥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骥对玥说道:“十妹已经醒了,之前因为昏迷,所以不能进食,只能喝点东西。现在应该给她吃点东西,不然再往后,怕是要扛不住了。六哥,你先跟她说着话,不要让十妹再昏睡过去,我去准备点适宜的食物,很快就会回来的。”
玥点了点头,此时也只能听骥的了。骥跑了出去,玥继续握着玲的手,和玲讲述着他们二人只见的钟种过往。玲的意识是模糊的,她听不清玥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玥在说话,但她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了种种场景,她想要去触碰,却落入了更加深沉的回忆中。
那是谁?清澈高远,又似乎触手可及的天空上,漂浮着洁白的云,它们的影子落在大地上,让身下的万物,躲藏着,又浮现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只有两个人在奔跑,他们似乎不知道疲倦,你追我赶中,发出阵阵的欢笑。
“这是父亲大人亲手给我的小马哦,怎么样,它很漂亮吧。”小男孩手边出现了一匹全身乌黑的小马,光亮的毛发,显示出它不平凡的血统。小男孩很是得意,似乎他得到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他身边的小马通人性的嘶鸣了一声,似乎配合着自己的小主人,展示着自己的不凡。小女孩看着这匹小马,两眼放光,情不自禁的抚摸了一下它的脖子,羡慕道:“哇,好厉害啊,什么时候父亲大人也会给我一匹啊。”
小男孩故作神气道:“哼哼,父亲大人才不会把小马赐予女人呢,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拥有这样的殊荣哦。”
小女孩眉毛一耷,失落道:“啊,为什么啊,我也很想要啊。”
小男孩没想到小女孩会这么失落,赶快安慰道:“别伤心、别伤心啊,咱们一起骑不就行啦,以后就让我带着你骑吧。”
小女孩这才眉开眼笑道:“真的吗,六哥太好了,那咱们赶紧试试吧。”
······
已经干涸的身体,无法流出眼泪,但现在的玲却真的想要大哭一场,以往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啊,自己和六哥的终点,究竟在哪里呢。
玲的眼前似乎浮现了另一个身影,她高高的漂浮在天上,温和的俯瞰着草原。玲看到她在笑,对着只有两个人的大草原,她张开了她的双臂,似乎在拥抱着什么,也好像在洒落着什么。
“六哥,十妹怎么样了。”骥匆匆的赶了回来,手中拿着准备的食物,那是马奶掺着细麦,大火熬制而成的,已经是草原上最好消化的食物了。
玥对骥道:“没问题,十妹她还有意识,刚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骥点了点头,让玥继续和玲说着话,他走到玲的身边,将手中的食物,一点一点的送到了玲的嘴里。
这个过程是缓慢的,虽然玲有意识的进行着吞咽,但还是经常讲食物洒出。玥不厌其烦的清理着被食物打湿的衣服。做着清理工作的同时,他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滔滔不绝,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骥默默地听着,他知道六哥和十妹之间的过去应该不一般,但没想到会这么亲密。可能就连玥本人也没有意识到,他和玲会有这么多的回忆,此时说出口来,才觉得不一样,玥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越是往下说,越是停不下来,很快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骥依然持续着自己的工作,他此时才真正感受到,之前那段时间六哥的痛苦。回想起之前沉默的六哥,那是一种多么庞大的情感积压,此时一旦释放,便再也无法停下。
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后,骥默默地退了出去,玥没有注意到骥的离去,依然讲述着过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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