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猎猎,黄沙漫天,不过回玉部早已视之为家常便饭。但常见之时亦有非凡之事,今天的回玉部不同以往。
回玉部的大帐中,此时正坐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回玉莽天阿隆,但另一个人要是被认出来,肯定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却是飞马部莽天苍原。
草原上至今流传着苍原辉煌的故事,也流传着飞马部崩溃的历史,所有人都清楚二者的关系,但今天的事情,使得外界二人的关系不可调和的传闻,简直就像泡沫一样脆弱的可怜。谁能想象的到,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此刻竟然就这么坐在一起。当然,至少阿隆是在暗中警惕着的。
阿隆想不到苍原会主动来见自己,或许几年前苍原自己也不可能想象的到。就在阿隆听到探子说,飞马部的莽天独自前来求见时,他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在耍自己,直到苍原进来的那一刻,他都不太相信。但如今,所有的想不到都已经化为了乌有,事实已经摆在了阿隆的面前。
阿隆也是个人物,他知道苍原这般毫无防备的前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或者说是目的,至少不是来寻死的,但阿隆也不相信对方能够在自己的地盘逃出生天,他也自信自己的驼背刀可以胜得过苍原的斩马刀,更何况苍原已经老了。
因此,他直接屏退了所有手下,想要看看这个曾经威震草原、逼得自己父亲走投无路的人,究竟有何居心。
说起来他还和自己有着血缘上的关系。
阿隆在观察着苍原,苍原也在观察者阿隆。这一路上,苍原不是没有看到阿隆的战斗力量,他毫不怀疑如果不用些特殊手段的话,自己的儿女们定会一败涂地。但是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拥有几乎可以与飞马部比肩的力量的莽天,却在这几年里,放弃了所有扩张的可能,要知道这里可是沙漠,哪个人不希望自己可以找个水草丰美的地方生活呢。
苍原只是思考着,并没有发出自己的疑问,过了一会,苍原坚定了心中所想,才开口道:“你,很好。”
阿隆并不清楚苍原说这句话的含义,不过,他才不相信,堂堂飞马部莽天冒着生命危险,大老远的跑来,只是为了夸夸自己。
阿隆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只能问道:“苍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劝降的吗。”
苍原呵的笑了一声,然后到:“你觉得我这次的攻势如何。”
阿隆没什么犹豫道:“你们赢不了,别说分散兵力了,就是尽数压进,在大沙漠中依然会无功而返。”
苍原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会输,但你的话有些绝对了,只要我现在集中所有兵力转战西翼,战胜你们也不是不可能。”
阿隆沉下了脸,苍原虽然老了,但嗅觉依然敏锐。西翼地形一马平川,算是回玉部少有的水草之地,这反而给了飞马部骑兵一个绝佳的机会,而己方在草原上并不占便宜。他知道苍原没有说笑,但他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还是说······
苍原看了阿隆一眼,大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正如你所想,我这次前来,就没想过要回去。”
阿隆虽然猜到了,但亲眼听到苍原亲自说出来,依然感到说不出的震惊。阿隆缓了缓道:“苍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苍原收回了笑容,正色道:“我年轻时驰骋大草原,正是为了做天底下唯一的大莽天,我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应了上代神使的预言,我飞马部分崩离析,不再是东部草原的霸主。那时起,我就苦苦思索,究竟这是为什么,我树立了崇高的威信,手刃了无数的仇敌,但终究会在一次小小的失败上,葬送全局。”
苍原似乎陷入了回忆,阿隆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莽天,而是一位老人罢了,他知道苍原的故事,却不太明白他的内心。
苍原没有管阿隆的想法,就这么接着道:“直到现在,我老了,见证了草原的无数风风雨雨后,我才真正明白了,真正明白了围囵天神的用意。贤能的人统治草原,究竟什么人能称得上是贤能,只有真正能够团结起整个草原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贤能。”
阿隆认真听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老人有些悲哀,他看着苍原道:“团结吗,为什么不是征服呢,你纵横草原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希望所有人都放下恩怨么。”
苍原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回过了神道:“是啊,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你却可以。在你看来,我飞马部加上你回玉部,这力量如何。”
阿隆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到:“一统东部草原不成问题。”
苍原点了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想哪北方的其他部落,大多是群土鸡瓦狗,不值一提,集结南部的力量,自然可以一统东部草原。”
阿隆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试探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难道你会放弃一切吗。”
苍原嗤笑了一声道:“一切?我早就一无所有了。大多数草原人,都是盯着自己的那片地盘过完了这一生,但我却不是这样。草原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至少东部草原需要稳定。每个草原的老人,都会在生命的最后,对这个草原产生怀疑,这个草原,只有血和战争啊。所以我看中了你,我知道你并不想用武力征服周边的部落,但你又拥有野心,你来做大莽天,说不定草原就会改变。”
阿隆终于知道苍原的目的了,在他看来,他简直是疯了,他之所以摆出如此松散的攻势,正是希望自己合并两个部落的力量。阿隆的眼神不禁炙热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大莽天之位,指日可待啊。
但阿隆马上冷静了下来,显然,直接击溃苍原的战士,并不能达到真正的目的,必须要让所有人真正的冰释前嫌,死心塌地的联合在一起。而且,他也并没有放松对苍原的警惕,难保这不是苍原的新花招。
“当然,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们会做的如何。阿隆,你不一定是最终的赢家。尤其是我的长子,拥有野心的人往往能够给对手出其不意的一击。我的孩子们会和我一样走向征服的道路。我的理想究竟是对是错,就看你们谁胜谁负了。”苍原最后说到。
阿隆忽然觉得苍原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最意气风发的年代,这种疯狂的做法、赌上两个民族甚至整个草原的做法,不是一个久居高位的老者能够决断的。
阿隆知道谈话到此就结束了,他没有在意最后一句忠告,命令手下的人将苍原送到住处,严加看守。苍原并没有表示什么,就这么住了下来。
沙暴呼啸着,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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