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宁没搭理沈昊辰的话,站起身,上前询问老头:“老大爷,你是谁?你家住在哪里?你的家里人呢?”
听她这么一问,老头子反而更急了,把拐杖敲得咚咚响,“闺女,你怎么也不认我了?你也像你那大哥一样,不孝顺啊!”
苏绿宁彻底傻眼了。
老头子抡起拐杖,气哼哼的就要敲打她。
“哎哎哎!”
沈昊辰一咕噜跳起来,伸臂挡住了那根拐杖,“这老头是不是糊涂了?怎么随随便便乱认闺女、乱打人啊?”
看到沈昊辰挡在自己的面前,老头子更加恼火,脸上的皱纹和山羊胡,气得抖抖颤颤。
“你这个不孝顺的兔崽子,有了媳妇不要爸!想当初,你妈死得早,我自己一个人,把你和你妹妹养这么大容易吗?你拍拍胸口想一想,谁给你洗尿布,谁教你学说话,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我,没有我哪有你呀?”
沈昊辰的脸绿了。
青天白日的,他沈大总裁怎么还摊上了这么一个,说话像顺口溜的“爸爸”啊?
“昊辰。”
苏绿宁在身后轻轻攥他的衣服,“看来这老大爷是得了老年痴呆,糊涂了。”
“嗯,而且是病得不轻。”沈昊辰皱了皱鼻子,点头认同苏绿宁的说法。
“你们才有病!”
老头子呸了一声,攥回自己的拐杖,“我要是有病,你们兄妹俩是我生的,也是病秧子!”
嘿,这老头,骂人他倒不糊涂。
沈昊辰满脑子里乌鸦乱飞,一会儿功夫,他和苏绿宁,怎么又变成“兄妹”了?
“老大爷,你好好想想,你的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苏绿宁走上前去,搀扶那老头,好脾气地耐心开导他。
老头子看着苏绿宁,神情柔和下来,眼睛里闪着慈祥的光芒,“傻丫头,你糊涂了吗?爸爸和你住一块儿,家里就只有你和我,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呀。”
“……”
这个……
苏绿宁狂汗无语。
“看来,这个小老头已经认定你,就是他的女儿。你的家,就是他的家了。”
被一个莫名跑出来的老头黏上,沈昊辰也是深感无辙。
苏绿宁又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在老头的身上翻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写着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的纸条、卡片或者手帕之类的物品。
“这可怎么办?”
问不出个所以然,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苏绿宁束手无策了,“我在这一带住了两个多月,从没见过这位老大爷在附近出现过。现在该如何联系他的家里人,找到他的家?”
沈昊辰思量片刻,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只能把他送去派出所了。”
有困难,就找万能的警察叔叔帮忙解决。
“也只能这样了。”苏绿宁叹了口气,“看样子,老大爷是自己跑出来的,得尽快联系他的家里人才行,省得他们着急。”
不料,听到他们的对话,驼背小老头忽然暴跳起来:“好呀!你们都不认爸爸了啊?还要把我送去派出所,我……我白把你们兄妹俩养这么大了!”
老头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拐杖,想要狠狠教训眼前这对“兄妹俩”,双臂一抬,头往后一仰,身体就失去重心,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大爷,小心!”
苏绿宁急忙扶住他,沈昊辰也上前帮忙搀扶,“大爷,你别生气,别着急,小心身体!”
老头子左看看,右瞧瞧,气急败坏地敲打拐杖,“你……你们都不认爸爸了,还要送我去派出所,我……我能不生气、不着急吗?”
担心他气急攻心,闹出毛病来,苏绿宁赶紧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大爷,你别急!我们认你,我们不送你去派出所了!”
老头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绿宁,眼睛闪闪发亮,“闺女,你肯认我了?”
“是的,大爷,我认你。”苏绿宁笑盈盈地回答。
“认我,你怎么还叫我大爷?”老头子接着问。
“……”
苏绿宁语塞,那该叫啥?
“叫我爸爸!”老头子得了一寸,还想再进一尺。
“……”
苏绿宁的额头冒出了黑线,非亲非故的,这一声“爸爸”,让她如何叫得出口。
“叫爸爸!”老头子不依不饶的,又重重敲了敲手里的拐杖。
沈昊辰的脸庞直抽抽。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和苏绿宁亲热不成,反倒还摊上了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糟老头子。
苏绿宁低下头,打算随便应付了事,先把老头子哄住再说。
别别扭扭地呶了呶嘴,她含含糊糊地咕哝一声:“……爸……”
“大点声,我听不见!”
老头子把头歪过去,伸手指指自己的耳朵,跟苏绿宁卯上了劲。
“#¥%&*……”
嘿呀,这老头!
他当真是得了老年痴呆,糊涂了吗?怎么咋看咋像是在装聋卖傻。
沈昊辰的心里毛毛的,想发作,但又不好真的跟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动怒、发脾气,只能忍着。
苏绿宁抿了抿唇,心里也怪怪别扭的,可又不能索性丢下这个老头,置之不理。
思前想后,她还是放下了心理障碍。
算了,谁家都有老人,谁都有老的时候,叫这位老人一声“爸爸”,自己身上又不会掉一块肉,就当是学雷锋做好事,哄老人家开心,积德积福。
总比三个人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干耗着强。
“爸爸!”
想通之后,苏绿宁就干干脆脆地叫了一声。
“再叫一声。”驼背小老头的耳朵动了动。
“爸!”
苏绿宁彻底豁了出去。
沈昊辰扭头捂脸,实在是没眼看,没耳听啊。
“哎,哎,乖女儿!”
老头子终于笑了,伸手抚着苏绿宁的肩头,笑得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已经不清亮的眼睛里,还泛出了欣喜的泪光。
苏绿宁颇为动容,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感伤。
“闺女,我出来晃荡大半天,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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