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呆啊?没见过帅哥美女么?”沈昊辰没好气的,对站在病房门口的白衣大夫揶揄道,自恋的本性根深蒂固。
他心里郁闷,林美凤的依从性很差,一直不肯好好配合输液、吃药。
可是,这个被心内科医生护士视为最难对付的“太后级”病人,却独独只听从苏绿宁的话,而且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只要苏绿宁一出现,林美凤立即乖乖接受治疗,半点不敢违抗。
所以,名义上刘主任是林美凤的主治医生,可实际每天,苏绿宁都在关注林美凤的病情变化,和负责她的治疗方案。
沈昊辰真有种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感觉。
“谁发呆了,我在例行查房,看美女,没看见帅哥。”
苏绿宁挑挑秀眉,用同样调侃的语调回答,直接忽视沈昊辰那张帅死人不偿命的脸。
一身洁白的她,风姿娉婷走到病床前,低头看了看心电监护仪显示的各项数据,又拿起听诊器听了听林美凤的心脏情况。
“凤姨,今天觉得怎么样?”她问,充满关爱的眼神,天使般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安心。
林美凤像是见到亲人一样,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轻轻应道:“挺好的。”
“她还年轻,叫‘姨’嫌老了。”
沈昊辰翘腿坐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给苏绿宁找点茬,挑点刺。
苏绿宁淡淡瞟了他一眼,“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叫她‘凤姐’。”
“......”沈昊辰的脸绿了。
那还不如叫凤姨。
“林阿姨,您到时间吃药了。”娇滴滴的声音飘过来,甜腻腻。
身穿白色护士服,头戴燕尾帽的陈春玉,端着药盘走进病房。
护校实习期间,第一天到心内科,自以为有沈昊辰的关照,她就自告奋勇来照顾林美凤。
“林阿姨,我喂您吃药,好吗?”她走到病床边,有意无意地挤开苏绿宁,殷勤地把药瓶和水杯递到林美凤面前。
没料到,林美凤并不领情,厌弃地瞪着陈春玉修饰过度的妆容,扭开头,闭上了眼睛。
“我不吃!”
任凭陈春玉费尽心思,好话说了一箩筐,林美凤就是不肯吃药,弄得陈春玉只能尴尬地傻杵着,一筹莫展。
沈昊辰上前帮忙哄劝,也不管用。
苏绿宁忍住笑,接过他们手里的药瓶和水杯,“让我来吧。”
陈春玉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换输液瓶。
苏绿宁弯下腰,靠近林美凤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林美凤旋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眉开眼笑起来,服服帖帖地吃药。
“你给她吃**药了吧?”
沈昊辰惊奇地看着自己妈妈瞬息秒变,“非亲非故的,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
“耀山。”
林美凤握住他的手腕,风韵犹存的脸上,流露出小女人般的幸福,“苏医生,人很好,我很相信她。”
苏绿宁讶异,“耀山是……?”
沈昊辰投来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她的疑问,“你查完房了么?查完可以出去了。”
“好吧。”
苏绿宁知趣的不再追问,“你好好照顾凤姨,别让她情绪上受到刺激。”
转身拍了拍林美凤的手,“凤姨,好好休息,我出去工作了,待会再来看你。”
窗外的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漾出迷人的光芒。
静谧的夜,晚风习习从阳台上吹拂过来。
落针可闻的特护病房里,偶尔传出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响。
“吴妈,昊辰哥呢?”陈春玉四下看看,悄声问。
“沈少爷出去了,听说今晚有个重要商业会议,需要他出席。”沈家保姆替睡着的林美凤掖了掖被子,转身去整理沙发上的衣物。
“吴妈,我很奇怪,林阿姨为什么总是叫昊辰哥‘耀山’?‘耀山’是沈伯伯的名字,沈伯伯不是已经死了么?”
“嘘,你小点声!”吴妈慌忙阻止陈春玉,“少爷吩咐过,不许在老夫人面前说这些事!”
……
她们只顾着说话,完全没发觉,身后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
苏绿宁正坐在办公室电脑前写病历。
突然传来嘈杂的打闹声,伴随尖利的哭喊和惊叫,划破病区的宁静。
“快来人啊——!快来救人啊——!”
她急忙循声跑去了特护病房。
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病房内狼藉遍地,心电监护仪报警器响个不停,林美凤披头散发,满脸眼泪鼻涕,竟然自己扯开了身上的氧气管和心电监护仪导线,发疯一样到处挥舞、拍打,嘴里胡乱念叨着:
“耀山你在哪?耀山你在哪啊?”
陈春玉和吴妈想要靠近她,她就没命地拳打脚踢,厉声尖叫。
“凤姨,我是苏医生,你先冷静下来!”苏绿宁一边劝说,一边上前想要拽住林美凤的胳膊。
林美凤的神智,在听到陈春玉和吴妈的对话时,就已经崩溃了。
此刻,她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还以为苏绿宁要攻击她,惊恐地大叫一声,丢掉手里的氧气管、导线,就要往墙壁撞去。
苏绿宁赶紧冲上去,从身后拦腰抱住林美凤。
林美凤顿时暴跳如雷,像一只被激怒的雌兽,低头狠狠咬住了苏绿宁抱着她的手臂。
“啊——!”剧痛袭来,苏绿宁本能地松开了手。
林美凤趁势挣脱她,撞开陈春玉和吴妈,跑到了病房阳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颤颤巍巍爬上了阳台栏杆。
“耀山,我来了,我下去陪你了!”
她要跳楼!
苏绿宁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飞扑向阳台,忍着被咬伤的疼痛,伸出双手抓住了已经跳出栏杆外的林美凤的手臂。
可是,林美凤的体重不轻,下跳的瞬间,巨大的坠力,使得苏绿宁重心前倾,半个身子也被她拽出了栏杆外。
栏杆是光滑的不锈钢材质,苏绿宁根本控制不住往下滑落的惯性,眼看就要和林美凤一起坠楼。
心内科在九楼,从几十米的高度掉落下去,不死也得重度伤残。
“抓住!”
千钧一发的时候,身后响起深沉浑厚的男人声音。
苏绿宁觉得自己的腰,猛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了。
“钟炜,快抓住我妈的手!”
匆匆赶回来的沈昊辰,正碰上这惊险的一幕,容不得他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先抱住了苏绿宁。
值班护士和其他病患家属,闻讯也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帮忙拖拽林美凤。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耀山!”
林美凤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悬空在栏杆外的身体,狂乱地扭动挣扎,双腿不停地扑腾踹踢,险象环生。
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的气力,才最终把林美凤拖上来,扛回病房。
“给......给她注射5mg安定!”
苏绿宁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冷汗湿透了白大褂。
林美凤被众人按压在病床上,仍继续奋力反抗,嘴里不断地重复:“耀山没死,耀山没死,他没死,你们骗我!”
直至镇静剂起效,她才渐渐停止了疯魔躁动,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昊辰哥,刚才真是吓死我啦!”
陈春玉抚着胸口,吓得脸色发白,“林阿姨发起疯来太可怕了!甩氧管、导线的动作,就跟电影里的佐罗一样......”
看到沈昊辰阴沉的神色,她吐吐舌头,不敢再吭声。
沈昊辰一言不发,弯下腰拨开林美凤额前的乱发,又细心地用毛巾擦拭她脸上、手上的污迹。
眼前憔悴羸弱的老女人,曾经的美丽、高贵、优雅,都已经荡然无存。
“妈......”沈昊辰的眼睛里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一场危机化解,心内科病区终于恢复了平静。
苏绿宁回到办公室,惊魂未定地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这才发觉自己全身无力,脚发软,心慌跳得快要蹦出胸口。
她着实被吓得不轻,完全不敢想象那万一坠楼的后果。
“呀,苏医生,你的手臂流血了!”
值班护士看到她被咬伤的右臂,一圈牙齿印又红又肿,正往外渗血。
“我帮你上点药吧。”
苏绿宁朝她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去忙别的事。”
找来酒精、止血药和纱布,她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连棉签都拿不稳。
“我来帮你吧。”
头顶响起低沉的男人声音,苏绿宁抬头,撞进沈昊辰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
他今晚为出席商会,穿了一套深蓝色商务装,潇洒俊逸,贵气凌人。
却也映衬出他淡淡的忧郁和惆怅。
“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苏绿宁的右臂就被不客气地拽了过去。
沈昊辰径自坐到她的面前,拿起棉签就给她消毒、上药。
“哎,我不用你帮忙。”苏绿宁挣扎着想要抽回手。
“别动!”
沈昊辰强行按住,没好气斜睨她一眼,“被我妈咬成这样,还逞什么能啊,想让别人以为我虐待自己医院的医生?咱俩都那么‘熟’了,还扭捏什么?女人就是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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