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老人好哄;有人说,小孩好哄;也有人说,女人好哄。
但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最好哄。
不一定是你真的带给他或她了快乐,而是他或她知道你想看到什么,就将你想看到的一面,展现给你而已。
宋颂用麻将哄好了父亲,他以为母亲会跟着好起来,但实际并没有。
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压抑情绪,让葛桂琴每天都很煎熬,总觉得心里有股火无法熄灭,夜夜搅得她无法安宁。
以前,葛桂琴心情不好了,还可以跟宋卫军发泄。
但现在宋卫军那个样子,葛桂琴不敢多说,所以她的情绪只能憋在心里。
本来宋颂每天那么忙,家里的事不摆在明面上,他是几乎注意不到的。
但一天晚上,宋小妮跑过来像说悄悄话一样,凑到宋颂耳朵边道:“爸爸,奶奶的嘴唇起了好多泡啊!你给奶奶买点药,好不好?”
宋颂吓了一跳,赶紧去对面卧室找母亲。
果然,看得仔细些,确实可以看到葛桂琴的嘴唇上有很多白色的溃疡。
“妈,你嘴怎么烂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一直不说啊!吃药没?”宋颂是真的心疼母亲。
其实仔细回想,奶奶去世之后,就母亲最操劳了。
葛桂琴从头到尾忙里忙外,担心每个人,照顾每个人,从没一句抱怨,也几乎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
家里过年发生这么大的事,试想她怎么会不难受?
无非是三翻四次地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宋颂注意到,葛桂琴不仅仅嘴上都是溃疡,也有了黑紫的眼圈,眼白上还有很多红血丝,一看就是最近情绪和休息都不好。
像葛桂琴和宋卫军这个年纪的人,心情好就是最好的良药,对应的,心情不好,就是一副剧毒的毒药,会带来很多疾病。
可她明明已经这个样子了,但她仍然嘴硬,还特别勉强地挤出来一个微笑:“可能是最近换季,也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没事,娃子,啊,妈没事,真没事!”
宋颂走过去坐到母亲旁边:“妈,我知道,你最近心里挺难受的,也不像我们有机会发泄。”
他们这些男人,烦了就抽烟,苦了就喝酒。
可不抽烟不喝酒的女人怎么办?只能憋着,直到憋坏身体,苦了自己。
“妈真没事,妈今天去买药了,这都是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买的什么药啊?”
葛桂琴把药找出来给宋颂看,其实也就是点去火的药而已。
虽然宋颂和丁蕊现在都很能赚钱,家里不缺钱花,但葛桂琴勤俭惯了,不舍得多花钱。
宋颂以前就注意到过,葛桂琴有一次感冒,竟然因为舍不得买药,将一份的药分成两份吃,愣是撑了半个月。
虽然病最后好了,但她却遭了不少罪。
宋颂心疼地看了看母亲,放下那盒去火药,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跑去药店挑最好的消炎药、治口腔溃疡的药、助消化的药、助睡眠的药……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他都买了一些,然后又买了些营养品,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回了家。
葛桂琴没想到宋颂会买这么多药,心疼得不得了:“娃子,你这是干嘛?你太浪费了。”
说着说着,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宋颂看到母亲流泪,顿时就慌了,连忙将两大袋子药随手放下,上前扶着母亲到沙发上坐下。
葛桂琴声音哽咽:“娃子啊,别人都以为你和小蕊能赚钱,很成功,但妈知道,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这次你奶奶去世,家里所有花销都是你和大奔掏的。为了让你奶奶走得风光,你和大奔都花了不少钱。你又刚买完车,买完房……”
很多时候,人们憋了满腹的话,不轻易倾诉。但一旦开了口,就像是大坝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葛桂琴拉着宋颂,说了很多话,心疼儿子和儿媳工作不易;埋怨宋卫军不像个样子,只管自己痛快或不痛快,从不管家里的事;担心宋小妮学习比不过其他小孩,周老师跟她不止一次说过,宋小妮在幼儿园时经常注意力不集中,学的东西转眼就忘……
宋颂知道,母亲这是心里太难受了,所以他全程没有打断,只附和,听着葛桂琴絮絮叨叨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葛桂琴可能是说累了,也可能是将苦水倒完了,她坐在宋颂旁边,擦了擦浑浊的眼睛,不再絮叨。
宋颂轻叹一口气道:“妈,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压抑。不对,其实不止这段时间,从你来江仪,就一直挺压抑的。我其实也有时会想,怎么样才能让你在这边,找到一些快乐,多认识一些人,而不是每天只把家里这些人和事当成全部。”
葛桂琴愣愣地看着宋颂:“娃子,你想说啥?”
宋颂暗暗思忖了下措辞,忽然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妈,你会跳广场舞吗?”
“不会!不会!”葛桂琴连连摆手:“让我插个秧、拔个草,还行。跳舞?不行!不行!”
宋颂向前靠了靠:“妈,你是不知道,广场舞是现在最流行的娱乐项目,已经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不仅仅国内,国外很多人,也开始着了广场舞的魔。妈,你相信我,只要你体验三分钟,你就会和我一样,爱上广场舞。”
本来两人聊的话都挺压抑的,结果宋颂忽然来这么不正经的一出,把葛桂琴给逗笑了:“娃子,你说的好邪乎。”
“真的,妈,你听我的,去试试就知道。今天有些晚了,那就明天吧……”
“娃子,你工作这么忙,可别因为我,耽误了事。妈真的没事,妈也不会跳广场舞。”
“我没说我来安排啊。妈,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爸他现在可跟小区里那群老头老太太混得很熟,让他来安排,准没错。”
“他?”葛桂琴愣住了。
“没错!”宋颂笑嘻嘻道:“妈,你别管了。等他打完麻将回来,我跟他说,保准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此时,正在棋牌室打着麻将的宋卫军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里纳闷:真是的,这是谁家不正经的老太太惦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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