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奔这一次下手很注意分寸,避开了要害,但也将宋帅虎打得不轻,连鼻血都打出来了。
正常孩子被这么打,早就怕了,肯定会服软。
但宋帅虎却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只“嗷嗷”叫着,被打完了还不认错,气喘吁吁地吼道:“打……打我啊!打……打啊!”
宋奔看到宋帅虎鼻子流血,很是心疼,哪还能下得去手?
“你知道错没?”宋奔吼道。
“我错了!”宋帅虎不甘示弱地大喊:“我就不该出生!反正你也不想要我了,打死我吧,咱们都痛快!”
话刚出口,一直很硬气的宋帅虎嘴巴一咧,就哭了起来。
这么多年遭受到的委屈,恨不能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
在宋帅虎的印象里,他就是个没有爸妈的孩子,从懂事起,就一直是爷爷和奶奶带着。
他在家中没得到过父母的宠爱,在外又经常遭遇其他小孩的嘲笑和孤立,无论在学校还是在村里,都有人嘲笑他是孤儿,是被爹妈抛弃的东西。
每逢这种时候,宋帅虎都会很愤怒,不管对方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会扑上去拼命。
慢慢的,下手又黑又狠的宋帅虎,成了小霸王,走到哪里都有几个跟班,看谁不爽都会拳脚想向。
碍于义务教育,学校不能把他开除,只能一遍遍找宋卫明来训斥。
可是,隔代长辈管孩子,根本管不了。
于是,学校所有的老师都很排斥宋帅虎,学校的学生都害怕宋帅虎。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除了跟一些同样喜欢惹是生非的小孩结伴,再获得不到一丁点认同。
本来去年过年,宋奔回来,宋帅虎虽然没表达,但也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爸爸了,终于不用再被人瞧不起了。
可他没想到,宋奔回来后,根本就不关心他,整天就知道到处喝酒,并且没过多久就出去了,直到今年过年才回来,期间都没打过电话关心他,好像真的不在乎他这个儿子。
宋帅虎彻底失望了,不再有所期待,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混日子,浑浑噩噩地混一天是一天。
他很不理解,既然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为什么还要生下他,让他活得这么痛苦?
如果,他死了,爸爸妈妈会为他掉眼泪吗?
哪怕一滴!
宋帅虎看着面前表情错愕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大喊道:“打死我啊!你打啊!”
宋奔看着儿子这个样子,感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让他无法呼吸。
他伸手掏兜,却没找到烟和打火机,好像刚刚在追宋帅虎的时候,动作太大,掉出来了。
“把烟给我。”宋奔伸出手。
宋帅虎犹豫片刻,还是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包软中华,不情不愿地递给了宋奔。
“打火机!”宋奔弹出来两支烟,一支自己叼在嘴边,另一支丢给了宋帅虎。
宋帅虎吓了一跳,手里拿着那支烟,有些手足无措。
从儿子手里抢过打火机,宋奔给自己点上,然后将自己这支烟塞进儿子嘴里,同时将宋帅虎手中那支烟拿过来,自顾自点燃。
“坐下聊聊吧。”宋奔长长吐出一口烟,直接坐在了雪地上。
宋帅虎犹豫片刻,也坐了下去,但刻意离宋奔有两米多的距离,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爸爸会忽然跳起来再给他一记无影脚。
“抽吧,没事,我不打你。抽完这支烟,就戒掉吧,这不是个好东西。我现在总想戒,但戒不掉了。破玩意,没啥意思。”宋奔的声音柔和了很多,还很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宋帅虎试探着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见宋奔真的没揍他,不像在试探,这才放心大胆抽了起来。
看到儿子抽烟的样子,宋奔暗暗松出一口气。
宋帅虎抽烟,只是把烟吸进口腔就吐出来,并不过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抽烟,更像是在玩烟。可能这孩子觉得,男人抽烟是种很帅的行为吧?
而实际上,当男孩长成男人,他会发现,身边的人都不喜欢抽烟,不抽烟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宋奔闷头抽了几口烟,然后抬头看向天空中滚动的浓云,真心觉得自己过得非常失败。
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算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向追求活得潇洒的宋奔,在这一刻终于醒悟,终于觉得自己该把心收一收,换一个活法了。
“小虎,你想听听爸爸的故事吗?”宋奔忽然问道。
宋帅虎没有说话,他默默站起身,手里夹着烟,壮着胆子来到宋奔旁边坐下。
“以前啊,你爸我很不是个东西……”
宋奔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毫不隐瞒地将自己的过往讲了一遍,讲自己以前多么的不务正业,讲自己是怎么让老婆一次次伤透心,讲自己后来因为什么进了监狱,最近这一年又都做了什么。
宋帅虎在旁边听得认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父亲的事。
“小虎啊,你也别怪你妈。你爸我以前太不是个东西,我对你妈太差了。既然有人对她好,那我们就不去打扰,我们要祝福,我们也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对吗?等这次我回江仪,我找找人,想想办法,把你接过去,以后爸爸带着你,可以吗?”
宋帅虎低着头,依然没说话,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走吧,回家!”宋颂起身,不顾宋帅虎反对,竟是架起儿子,让他骑在了自己脖子上。
“小虎,我欠你的,以后一定加倍补上。我呢,对你要求不高,不需要你考上什么名牌大学,只要你能不走上歪路,身体健健康康,每天快快乐乐的,我就满足了。”
“爸!”宋帅虎在沉默了这么久后,终于再次开口:“你会给我找后妈吗?”
宋奔愣了愣,如发誓般保证道:“不会的,至少你十八岁之前不会的。”
“爸,你如果碰到喜欢的,就找一个吧,我没事的。”
“卧槽,你从哪学的?”宋奔吓了一跳,觉得这种话不该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
宋帅虎红着脸道:“我……我看三宝他爸就给他找了个后妈,对他特别好。爸,不管亲妈还是后妈,我……我想要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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