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次回江仪复工不一样,宋颂和丁蕊不再需要守在国道边上等短途客车,不需要先坐汽车再转火车那么折腾,只需要手把方向盘,右脚控制好油门和刹车,就能直接踏上复工之路。
丁蕊坐在副驾驶,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时不时偷偷抹一把眼泪。似乎怕被宋颂看到,她全程尽可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但两人很近,宋颂只需要余光一瞟就能看到。
看得出来,丁蕊是真心舍不得孩子。
自孩子出生,除了坐月子那段时间,也就这个元旦到春节,丁蕊陪在孩子身边的时间最多。
陪得久了,相互依赖的情绪就越浓,分别的时候就越舍不得。
宋颂心想:说不定小丫头此时此刻,也在家里哭闹着想找妈妈吧?
其实小孩子的情绪变化非常快,不像大人,很容易长时间深陷进一种情绪里拔不出来。
就在宋颂的车子驶上高速的时候,小丫头已经抱着一大包薯片,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有趣的《熊出没》,笑得“咯咯咯”了。
小丫头不是没心没肺,她确实在刚刚分别的时候闹得很凶,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宋卫军心疼小孙女,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一大堆零食,还调出来动画片,很快就将小丫头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或许,在某个夜里,宋小妮会因为思念妈妈,在泪水中疲惫睡去吧?
初五这天,天气不是很好,天气预报说是大到暴雪。
宋颂和丁蕊刚出发的时候,天空还只是阴沉沉的,雪花还没落下来。
可当他们的车子驶上国道没多久,雪花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了。
说是鹅毛大雪有些夸张,但雪片确实非常大,雪量也很大,雨刮器已经调到了二挡,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仍有些遮蔽视线。
顶着这样的状态跑了一个多小时,车子终于来到高速路口,却在缴费口那里堵住了。
宋颂等了五六分钟,不见前面的车动一下,不免有些心急。他拉起手刹,调到P档,套上厚厚的羽绒服,打开车门下了车,想到前面去查看情况。
外面的雪真的很大,这才没下多久,雪层厚度已经盖过了鞋面。
宋颂的鞋底不带防滑,走得有些吃力,他步步艰难走到车列前面,看到有好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
他走近了观望,发现那边是几个司机围着一个穿制服的人在争论着什么。
仔细一听,原来是高速公路封了,暂时只能出不能进,那些司机想让人家通融一下放行,但人家说什么也不同意。
宋颂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封了高速,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目前看这场大雪下得如此猛,短时间不可能有减缓或者停下来的趋势,在这边等着没啥意义,还不如赶紧换路线来得实在。
宋颂在车门旁跺了跺脚,抖了抖衣服,开门钻进暖和的车里。
“前面怎么了?”丁蕊面露担忧,可能以为前面除了车祸。
宋颂道:“大雪,高速封路。”
“啊?”丁蕊一下子就慌了:“我看天气预报,这场雪要下两天呢,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当然不能。”宋颂放下手刹,调到P档,横着转向往出口通道,直接掉了个头:“老婆,现在咱们有两个原则,一个是不上高速,直接从下面走;另一个,就是现在回家,等过两天天气好一些了,高速开放了,咱们再走。”
面对这两个选择,丁蕊很犹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可以,她肯定想回家找孩子去,但与孩子的分别,她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太痛苦了。
而且,她现在是部门里的核心成员,几乎所有的拍摄和直播工作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别人请两天假,部门还能正常运转,她如果请假,几乎大半个部门就要停转。
宋颂看出了丁蕊内心的纠结,他没再逼问,只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更改导航,设定为全程不走高速。
这条全新的线路,其实挺难走,国道和省道占一半不到,镇道、乡道以及无数没有名字的小路,彼此相连,七拐八绕,宛若狂舞的长蛇,看得宋颂有些头皮发麻。
但没有办法,现在他们就是这样的处境,只能这么走。
“咱们先在下面走吧,等雪小一些了,咱们再试试往高速走。”宋颂松开刹车,轻点油门,车子缓缓在风雪中移动。
考虑到要在下面走很远,中途不确定是否有加油站,宋颂先跑去给车加满了油,又去加油站找工作人员好说歹说地灌来一瓶开水,这才回到国道上。
油满了,热水有了,吃的东西满车都是,接下来就只剩下赶路了。
宋颂脚踩油门,顶着风雪前行。
SUV比较高,风阻有些大,偶尔风大的时候,车身会有轻微摇晃。
宋颂不敢大意,时刻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为了避免发困,他在中央扶手放了瓶红牛,放的音乐也是节奏感很强烈让人听了就想把脑袋左右摇摆的那种。
“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右边画一道……”宋颂一旦感觉有些困倦,就会跟着吼两声。他跑调严重,每次都能把丁蕊都笑。
与女儿离别的愁苦,竟然就这么被无聊又艰辛的旅途给冲淡了。
如此大雪的天气,国道和省道只要不碰到修路,其实还算好走,关键就是乡下那些无名小路太难走了,路面坑坑洼洼的不说,有些偏僻的地段,甚至走很远都看不见一个人,即使是大白天,也挺让人瘆得慌的。
宋颂在下面跑了三个多小时,才跑到邻市,正常走高速过来,也就只是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在跟丁蕊商量一番之后,宋颂将车开进了市区,先找家饭店吃了些东西,补充了一些热水。
“这边雪好像小一些。”宋颂建议道:“咱们还是去看看高速开放没有吧,这么跑下去,估计明天都到不了江仪。”
丁蕊在这些事上没啥主见,全听自家男人的:“好啊。”
宋颂满心忐忑地开去高速路口,惊喜地发现,这边的高速路还没封,于是赶紧将车开了上去。
他还暗自窃喜,觉得自己非常机智。
可实际上,这个天气跑高速,简直就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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