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桂琴正往外面走,听到宋颂的话,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宋颂说得很有道理,宋奔那小子几年没回来了,这次赶在年前一天忽然跑了回来,二叔家肯定乱着呢,这个时候过去,哪怕是实在亲戚,也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于是,葛桂琴开始缠着宋颂问东问西。
当知道宋奔和老婆离婚这件事,葛桂琴很是有些心疼地道:“大奔这孩子也是,他家小慧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说离就离了,肯定是大奔不干好事,把人气跑了,唉。”
宋颂摇头道:“不管大奔哥装得多么无所谓,但我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挺在意这件事的。咱们不清楚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就不要过多评价了。”
其实宋颂在二叔家也没待多一会,了解的事情不多,葛桂琴没问几句,就问不出什么了。
“对了,娃子,你爸和妮妮去哪了?”葛桂琴左顾右看地寻找,却不见那一老一小。
正此时,宋卫军抱着宋小妮有说有笑地进了家门,小丫头手里抱着一大包薯片,一直在笑,显得特别开心。
葛桂琴有些不满地问:“你去哪儿了?”
宋卫军放下小丫头,揉了揉老腰:“带妮妮去走了一圈,薯片不是我买的,是别人给的。”
葛桂琴起身走过去,小声道:“你知道吗,你二弟家的大奔回来了。”
“啥?”宋卫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感到非常惊讶。
他们这些常驻村里的老人,尤其还跟二叔一家有着血缘关系,都对宋奔几年没回来这件事耿耿于怀,每次看到二叔受气,他们也很着急。这时候忽然听闻宋奔归来,他们的心情还真是挺复杂的。
葛桂琴问:“你看咱什么时候去看看?”
宋卫军皱眉想了想:“老二这些年怨气大着咧,这时候还是不要去了,过几天再说吧。”
两人正商量着,却见有人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他们定睛一看,竟是二婶柳巧。
柳巧春光满面,一进门就笑呵呵地抱怨:“娃子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要借葱蒜也不说,不打个招呼就回来了。这不,我给你们送过来了。”
葛桂琴和宋卫军闻言看过去,视线越过二婶往门外看,却不见其他人。
葛桂琴忙问:“我听说你家大奔回来了?”
柳巧笑呵呵地点头道:“是啊,回来了。”
“咋没带过来?”
“跟他爹认错呢,你也知道,卫明这两年在村里受了太多委屈,他还气着呢。”
葛桂琴叹气道:“唉!那确实啊。”
宋卫军在一旁劝道:“孩子不回来,肯定有他的苦衷,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很好了。”
柳巧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能回来就好。大哥,嫂子,晚上你们别做饭了,到我家去吃吧,卫明想喝酒哩。”
宋颂想起来刚刚在二叔家的时候,二叔就说要他留下来晚上喝酒,原来那不是一句客套话,竟是真的想找人陪他喝酒。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大落又大起,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一般人还真受不了,需要借助酒精麻痹一下,稍稍有个过渡。
明天就除夕夜了,谁也不想带着那么大一个心结过年。
“好嘞,那我们等下收拾收拾就过去。”宋卫军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说是晚上,其实现在也不早了。
柳巧走后没过多一会,天就黑了一半。
宋颂和丁蕊一左一右地牵着宋小妮走在田间土路上,宋卫军和葛桂琴腿脚没年轻人那么利索了,走得稍微慢了点,落在了后面。
这一次过来,宋颂把给二叔准备的拜年礼都带上了,算是年前提前走动过了,给新年期间的亲戚走动活动减轻点负担。
宋颂和丁蕊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田地,先来到了二叔宋卫明家门口。
“等爸妈一会儿吧。”宋颂建议道。
丁蕊点头“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亮光。
宋卫军打着手电,葛桂琴挎着宋卫军的胳膊,老两口边走边聊得热火朝天,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丁蕊不禁感慨:“咱俩老了以后,要是也能这样,多好。”
“呵呵。”宋颂笑了笑,对那样的未来不敢奢望。
夫妻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久了,闻得到体香,也闻得到屁臭,再好的感情,也不可能在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还保持热恋时的状态。
不相互嫌弃,彼此理解、包容和关爱地过完这一辈子,踏踏实实地别牵扯其它破事,能够每天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
白发苍苍两个老人走在路上还十指相扣的,真的是非常罕见。难得遇到挽着手臂的,那就肯定是怕自己或对方摔着了。
当然,宋颂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不能说,他不能打破丁蕊对晚年的美好畅想。
然而,宋颂不去打破,自有人打破。
待宋卫军和葛桂琴走得近了,两人争执的声音也清晰传了过来。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慢点啊!”
“人家都在等着了,那么慢哪能行啊?”
“哎呀!你给我照着点脚底下啊,我差点摔了!”
“手电电池没电了,你怪我干什么?我也看不见啊……”
宋颂正想看看丁蕊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期待破灭,没想到丁蕊笑得挺开心。
“你笑什么?”宋颂小声问道。
丁蕊小声答道:“难得看到你爸顶嘴啊。”
还真是这样,一般在家里,葛桂琴在说宋卫军的时候,宋卫军都是闷不吭声,像今天胆子这么肥地敢顶嘴,还真的是难得一见。
宋颂在丁蕊痒痒肉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就别想了,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培养成我妈那样的。”
“那么凶?”丁蕊笑咯咯地躲开宋颂的魔爪。
宋颂摇了摇头:“那么累。”
待宋卫军和葛桂琴跨过田边那道干涸的水沟,一家人齐聚在二叔家门口。
宋颂上前敲响院门,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二婶柳巧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打开,刚刚跟宋颂他们见过面的柳巧笑呵呵地迎了出来:“哎呀!来就来呗,还带东西干嘛?快快快,赶紧进屋,外面冷。哎呦呦,小丫头越来越圆了,真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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