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拜礼后,拂袖便就离去。
来去无踪。
甚至不再多看一眼座上的崔廷衍是什么反应。
更不要说,待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整个院落都静了。
仿似她从没来过。
再不往来。
日后不识。
像是荒唐。
久坐在院上中庭的崔廷衍埋进夜色里的那点月华冷面,比数九寒天的冰月还要寂寒。
犹如寒霜落定。
他无法动弹。
任凭这风雪旁落了许久,也没走出身来。
独坐在这一方庭院中,听茶水泛滚,心如死灰。
心冷了。
怎么也救不回。
分明。
分明是她撩拨在先。
这番,又说再不往来。
崔廷衍一口血从胸腔里震了出来。
她走了。
满院的月华瞬间暗淡。
他的世界,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她将他,在囹圄深处希放的唯一那点光亮,攒了许久许久,只在一刹之间,竟全数带走。
……
崔小世子病了。
病了许久许久,刺伤再犯,宫中请了太医来看,一直治不好。
圣上大怒,在次月中旬前,不等诸位亲王归京,径直将荀王赶回了封地。
……
李屈的伤渐渐养好。
筋骨周全,却不能急于习武。
李府近些日子,总有人来访。
曹家的人来的最勤。
李屈的那位上司,曹郎君每隔四五日便来一回,他盼着李屈身体大好,再回他身边办事。
一道来的,还有他家那位十三妹。
李宴总不在府中,不觉间,曹十三娘与李矜玩到了一块去,常约着出门打马球,因而,李矜日日荒诞学业,去学堂的次数一日较一日减少。
学堂里没什么人,宋老太太的小孙子也被安在了庄上办事,很少回府。
这日。
易先生只上了半日课,李淑下了学堂,听见后院有动静。
是大娘子和成姨娘的人又吵了起来。
“姑娘,”银鹃担心,“要不,我们绕道回院子吧。”
李淑挑着眉目,远远看着前方的争斗。
眼中并无半分退缩之意。
“让她们咬,狗咬狗的把戏,只有咬的越欢,才能见些分晓。”
银鹃愣了。
她家姑娘似乎在大公子伤了后……又变了个人般。
现下都说出这种话来。
发愣间,又听见自家姑娘道:“去,给许重二递个消息,把这消息传到内宅去,传给……宋老太太。”
银鹃虽然不明白,却也照办:“是,这就去。”
李宴在门口送柏甫慎安排来的名医出正门,送别后,午膳去了李屈院中用膳。
名医果真是名医,筋骨接回,身体已无大碍,只李屈还需好好修养,不可再动兵械。
李宴到院中时,却见李屈又挥起那杆长枪。
手中无力,长枪脱手,觉着手臂犯痛,一时气恼,捶碎了桌上茶盏。
“兄长。”
李宴走近,捡起地上长枪,将他那杆长枪握在手里,掂了掂。
李屈见是她来,收了面上的激怒和急色,坐了下来,很是叹了声气。
李宴叫唯二收好长枪后,坐到了他身侧。
当作没看见他的恼色。
“兄长,曹家郎君几次三番来府上探望于你,你二人果真有些交情,这番伤养好后,你待如何报答人家。”
说到这里,李屈一改面色,忽严肃了起来。
“大妹……”
“有话直说。”
李屈眼中有肃穆,也有抱负。
“此番伤养好后,我恐怕无法报答曹郎君,在曹郎君的膝下办事,留在京都,固然有诸多机会,但我终不是能承接这种短道途径的人,我想凭借着自己一身本事,在身死之前,为自己挣点功名。大妹妹,你莫要笑话我,我听闻曹家在西山征兵,我想,入军营。”
参军啊。
李宴没说话。
李屈也有些气馁:“我知晓我本事不够,现下又重伤在身,不说比起之前的本事,连枪拿不拿得动,还两说。我却秉着这一口气,当真想试一回,若叫我死在了沙场上,总好过死在京都权贵的手中,家中,就当没我这个孙辈吧,有你在,还有李朝,我们李府,到底还有口血脉。”
李屈听完他说话,在沉思。
“如此,兄长,你去吧。”李宴看他愣了,笑,“你也不必这般丧气,待你伤养好,我亲自教你,教你,我们李家枪法。定会叫你,马革而去,百战而归,兄长,我们用饭吧。”
不光他李屈要赢得功名。
她李宴,也是。
就看看她一介寒门,是在这京都冗乱争斗的权贵中,如何为自己挣出点功名。
要么不争,要争,当是一鸣惊人。
*
皇城司的南衙最近疯了。
凡是北衙要办的案子,南衙必在头一日夜里便办完。
北衙抓不了的人,隔日,南衙必定抓回。
捋出案情,捋办捋顺。
上至抓捕阉党窃贼,下至疏通道路拥堵。
南衙那帮年纪到了岁数的老壮汉,一夜之间,仿似脱胎换骨。
各个忽的身手矫健,秩序井然,哪里都能看见他南衙的人马。
整座北衙都被他南衙的功劳死死压住,宛如一座没有气息脉动的深潭。
北衙的突破,在水司使回京之日后,方有了转变。
“水司使,你终于回来了。”
“水司使。”
水月听闻池噴快马修书一封,北衙被南衙压制的几乎暗无天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池司使,当真有如此夸张?”
池噴领教过李宴的本事,现下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水司使,你见过李宴本人后,你便知晓。”
水月是北衙第一招牌,仅此于司空手下,便连禁军统领也要给他两分眼色。
李宴,呵。
区区一个才闯出些名号的新人司使,如何知晓他这种在阴诡地狱中闯过的人究竟又经历过什么,凭她也能比?
“哼,给她放出些料,今夜芙蓉桥上,我定要叫她有来无回!”
夜晚。
芙蓉河。
芙蓉河歌舞升平,达官贵族携女眷出门,热闹非凡。
这是自回京后,魏家大姑娘魏映弗头一遭出夜市。
魏窕知晓自家这位大堂姐比一般人喜静,可今夜,芙蓉河棠阁楼上,太子幕僚,祁连山来的柏甫慎,人称举世四公子之一的遥昌君正在高楼之上与人品词。
棠阁楼今夜自是非比寻常的热闹。
众人都想目睹这位遥昌君的风姿。
魏窕也不例外。
魏映弗却停住了脚步,站在人来人往的芙蓉桥上,向桥下流河望去。
一览无余的汴京风光,灯火通明,船舶来往无数。
她瞧见了船舶之外的流河两道,有数名穿插的黑红制服官差。
似流水般不断涌动。
魏窕唤她:“堂姐,快些下桥吧,再不下桥,可就赶不上词会了。”
魏映弗收回了视线。
声线温婉:“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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