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远注意到宋师道在看寇仲、徐子陵,眼光还颇有些奇怪,把寇徐二人看得莫名其妙,心下不禁一笑,人家相当你们大舅哥,是在看妹夫呢。
宋缺在信里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愿,他想和卢远结盟,为修秦晋之好,愿将女儿宋玉致嫁与卢远的一名徒弟,并邀请卢远前往宋家山城一晤。
卢远大概能明白宋缺的想法。
宋缺这厮是个皇汉血统主义者,瞧不上李唐,认为李唐有胡人血脉,不是纯正的汉人血脉。
可现在李唐势大,有一统天下之相,唯有卢远势力可与李唐相抗。
宋缺不想天下落入李唐手中,所以才派人过来和卢远商议结盟,两家联手阻挡李唐。
卢远看完信后,笑道:“宋阀主之意,卢某已是了解。能与贵阀结盟,对卢某而言,是件好事。但结盟这种事,要双方都满意才行。卢某就直说了吧,贵阀结盟的条件是什么?”
宋智想了想,宋阀与卢远势力的结盟条件,在他来之前,便与宋缺、宋鲁等宋阀高层已经商量过,所谓“坐地起价,落地还钱”,除了一些根本性的条件不能改之外,其他都是可用来商谈的。
宋智组织了下语言:“既然汉王这般诚恳,那宋某也就直言:一、汉王必须让宋阀永镇岭南、世袭罔替,且岭南诸事,汉王不得插手;二、汉王须以汉人血脉为正统,这一点应该没问题,汉王既以‘汉’为名,想必定是汉人。”
卢远点了点头,心里却吐槽道:“我即使不是,你丫也分辨不出来啊。你宋阀难道有测DNA的手段?”
“这第三个条件嘛……”
宋智看了眼寇仲、徐子陵,捻须一笑:“敢问两位公子可有婚配?”
寇仲和徐子陵秒懂宋智之意,这是要政治联姻?
宋缺是如何想的,在宋智这两句话出口后,房内众人都猜了出来。
现是最可能夺取天下的势力除开李唐之外,便是卢远的势力。
在各方眼中,卢远势力夺得天下的概率大约有二到三成,比李唐要低。
可宋阀如果与卢远势力结盟,两家联手,凭借宋阀的实力和影响力,那南方将成为卢远地盘,能将这个概率提高到四到五成,与李唐分庭抗礼。
卢远势力若得天下,作为势力首脑的卢远便是皇帝。
而天下皆知,卢远膝下无子无女,只有两男一女三名弟子,除非卢远在日后诞下子嗣,否则等卢远百年之后,其势力必定会由这两名男弟子中的一人继承。
宋缺想要嫁女,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卢远弟子娶宋缺之女,一可通过联姻稳固双方的结盟,大家以后便是亲家了,更值得信任;二是那娶得宋缺之女的卢远弟子,有宋阀在背后作为支持,继承卢远的位子更有可能;三、一旦这名弟子继承卢远之位,登临大宝,那宋缺之女便是皇后,若诞下一名皇子,皇子是宋缺外孙,体内有宋缺的血,天然会与宋阀亲近,若其被立为太子,只要不出意外,至少能保宋阀五十年安然。
只需付出一名女儿,便能达到如此多目的,宋缺自然不会舍不得。
宋智说完第三个条件,便没再说了,因为这便是宋阀开出的基本条件,三个条件实质只有两个,但这两个条件若是操作的好,足以保障宋阀在五十年内的利益。
宋智笑吟吟地看着寇仲和徐子陵,他认为这么好的条件,没道理被拒绝。
卢远不会拒绝,一旦答应下来,卢宋两家联手,天下唾手可得,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呢?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位小辈也不会拒绝,只要他们有理智,能看得清形势,便会知道娶到宋阀贵女对他们会有多大的帮助,会抢着答应还差不多。
宋师道也在看着寇仲、徐子陵,在想这两名年轻人中哪一位会成为他的妹夫?
但让宋智、宋师道意外的事发生了,寇徐二人没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卢远。
见两人看向自己,卢远笑道:“看为师作甚?如实回答即可!”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点了点头,两人并没多思考,直接起身向宋智一礼,齐道:“多谢前辈好意,但我兄弟二人已有心仪之人!”
宋智脸上的笑容一滞,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但他修养极好,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那倒是宋某唐突了!”
卢远打圆场道:“即使这亲家做不成,也不影响卢某与贵阀的结盟嘛。宋兄,卢某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宋智道:“汉王请讲!”
卢远道:“宋兄,为何贵阀不自己争天下呢?以贵阀的实力,是有机会夺得天下的。”
“这个……”
此问一出,宋智捻须的手指一顿,宋师道面带起几分惭愧之色。
宋智叹道:“这涉及到许多方面,一言难尽,请恕宋某不能回答!”
宋智这个回答倒是真的,宋阀不争天下,并不是纯因宋师道这宋阀继承人的原因,还有其他的因素。
“嗯,是我多言了,请宋兄不要介意!”
卢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又正色道:“关于贵阀所提出的条件,我现在就可给宋兄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们不能答应贵阀的条件。”
宋智听到卢远的回答,有些惊讶,这等于是把送上门的天大好事给推出去了啊!
宋智皱眉道:“敢问汉王,这是何原因?”
卢远道:“贵阀的第一条,我们绝不会答应。若卢某真有幸能定鼎九州,绝不会让岭南脱离中央,让宋阀在岭南独立自治,形成一个国中之国。望宋兄理解!”
卢远说的非常直接,宋智明白卢远话中的意思,他和宋师道互相看了看,脸色均有些沉重。
理解归理解,明白归明白,不代表能够接受!
宋智道:“汉王,真没有可挽回的余地?”
卢远摇头道:“没有,这一点绝不可谈!不过其他方面倒可以谈,岭南有我们想要的资源,我们也有岭南想要的东西,结盟不成,还可以做生意嘛。我与宋兄的立场虽不同,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情。”
宋智听到卢远这话,顿时心里对卢远高看了一眼,赞道:“汉王真心胸宽广也,大兄一定会想和汉王见面!”
卢远笑道:“久闻‘天刀’之名,宋阀主来信中,邀我去贵阀一晤。请宋兄在扬州暂待几日,一是可商谈贵阀与我方生意往来之事,二是我想搭宋兄的便车,去贵阀与宋阀主一见,不知可否?”
宋智笑道:“固所愿也!”
晚上,卢远、寇仲、徐子陵师徒三人在一起。
寇仲和徐子陵向卢远道歉道:“对不起,师父,这次因徒儿的事,没能与宋阀结盟!”
卢远摇头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宋阀想在岭南自治,搞出一个国中之国,为师本也不会答应。你们要记住,绝不能允许有这等分裂国家的行为出现,哪怕是有人许诺了天大的好处。”
“而且,宋阀以女人来作为政治筹码,为师也有些看不上,为师最讨厌的就是什么和亲、政治联姻。自己不够强,所以需得用女人来作为牺牲?那是耻辱,不是荣誉!你等记着,人可以死,但必须要有气节,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听到这句“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寇仲和徐子陵心里一震,恭敬地向卢远拜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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