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小姐,还愣着干嘛,可听见曲小姐的话儿了?”这几位小姐哪个不是人精,到了如今哪里还不明白曲华裳叫她们几个来喝茶真正的意思。
几位家中官职不低的小姐,亦是懂了曲华裳的意思,即使瞧不过眼去,她们也不见得会为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姑娘去故意驳了曲华裳的面子。自是相视不语,只侧过脸去当做瞧不见的。
“这位归小姐,不是咱们有意为难与你,因为啊根本犯不着。就你这身份,若不是曲小姐看重,是万万到不了咱们桌上来吃茶的,”坐在点翠边上的原来一脸笑容可掬的小姐不禁骄矜开口道。
点翠做在最末,她仅次于点翠坐着,自然是因着在座的数她家实力弱些,她父亲如今恰也在詹事府做个从六品的府丞,恰好真是归三老爷的顶头上司。
如此说来,先前她们在笑话归家位卑官低的时候,她面上亦是有些讪讪然的,毕竟她爹爹的官职也之比点翠的爹爹高一个品级罢了。
从前这些人中,都是她做小伏低讨好与人。如今有了个机会,可以巴结曲家大小姐,她岂能错过。
“可不嘛,赶紧剔,咱们曲小姐等着吃呐,”上面跟着曲小姐坐的一位小姐也附和,她是惯会嬉笑打闹,说些俏皮话儿哄人开心的,是以最得曲华裳欢心,与之关系最为亲密。
“上面这位日后也就是你家师娘了,孝敬孝敬师娘日后有你的好处。”
她这话一说完,曲华裳立即红着脸去撕她的嘴,下面的几位没她脸皮厚的也不禁捂嘴笑着看热闹。
“你倒是快些剔啊!”瞧着点翠兀自发楞呢,边上的小姐不由的又催促道。
曲华裳的性子向来我行我素又直又急,这归家的小姑娘别再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可要是惹恼了曲小姐就不好了。
那小姐说完便将那碟儿夏瓜往她跟前推了推。
瞅着眼前红瓤黑种子的瓜,点翠从袖中抽出银雕梅花儿的七事儿来,取出一柄精巧的银小勺,一把小镊。
“哎……你这七事儿干净吗?”旁边小姐干净阻止她,她自己用的东西用来给曲小姐剔瓜种儿,即便弄好了,曲小姐又如何下得去嘴。
却听点翠温声解释道:“这位姐姐莫急,这七事儿是这几日铺子里新出的,点翠尚未用过,还是全新的,姐姐请看。”
说着将那七事儿用帕子包了递了过去。
果真是簇新的,每件儿上面都又浮雕镂刻的折枝梅花儿,因是上等的纯银,观之十分的清雅别致。
“当归阁近日可是又出了新头面首饰了,就连这七事儿都出新的了?”一位小姐瞧着好看,忍不住开口问道。
点翠将那七事儿收好,只拿银小勺与小镊儿缓缓而认真小心翼翼的剔着瓜种子,温言道正是,这次的式样主花,雪里梅花、清水水仙、微雨杏花儿、潋滟桃花、华贵牡丹……四季十二月总共十二种花的式样,制成的也不仅有头面首饰,尚有七事儿、三事儿这般随时实用的小物,连家中器物案前摆件儿也有……
她这般自然的剔着夏瓜种子,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儿,浑然不觉得今日这次是来受折辱的,在座的几位小姐听着本来还抱有看好戏的心态,听着听着便都不免觉得心生一动,十二种花式样做成的不仅有首饰还有实用小物。
却见她白嫩非常的手中,握着精致细巧的錾梅花儿的银质小勺与小镊儿,气定神闲的动作着。
竟然煞是好看!
“说起来,也是有好几日没去当归阁瞧瞧了,竟出了这般新鲜的好物,我昨日刚得了一方雕花梨木窗前案,瞧着还少了些什么似的,若是有一樽杏花儿摆件儿放上,想来是不错的。”一位一直不语的小姐突然笑道。
曲华裳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与点翠搭话,顿时有些不悦。但这位小姐家中官职可不比她爹的国子监祭酒低了去,况且这位小姐的性子虽然一向恬静又却是个叫人不敢轻易去拿捏的,是以也不便耍小性子,只得由着她与点翠说话儿。
点翠仔细剔着瓜种子,白嫩的手指上难免沾染了些红汁水,却浑然未在意似的,说道:
“若是置于窗下的案前,不若放一个雕镂银荷花盘,两侧都有纹路分明的荷叶托起,恰可以放些清水,再采些未开的粉荷骨朵。如今天热,不过一两日便能荷开,到时候满室荷香,岂不清雅脱俗?”
话儿说的慢条斯理,不卑也不亢,并未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些高不可攀的官家小姐,而是些关系不错的寻常姑娘。
她这般的语气,还一边从容的剔着瓜种子,落到几个平日里费劲儿讨好曲华裳的姑娘的眼中,都是一阵不屑。却是没见过人被这般当做下人使唤,却还能谈笑风声的,真真是脸皮厚的紧,一看就是个讨好人讨好惯了的。
“是即是即!”那小姐却是一拍手,开心展颜。
银制的荷花摆件儿本来就清雅,放入夏荷岂不是更加清丽。
另外几个听了,也觉得心动,纷纷相约着明日去瞅瞅。点翠闻言却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招揽了生意便搂着什么热切的神情了。反而那几人再看点翠却觉得曲大小姐这般欺压与这样一个老实温和的姑娘着实有些过了。
只有曲华裳,面上却是铁青一片,本想着借此侮辱点翠,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却越看她那张风轻云淡的脸,愈是气闷。
瞧见曲小姐不高兴了,点翠边上的姑娘赶紧收回了神,“别以为说些这个,便能蒙混过关,咱们可都瞧着呢,剔个夏瓜种子,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瓜可都快被你折腾烂了!”
这位小姐本身年纪不大,脸上尚有稚气,不过眼睛却不漂亮,因为眼中全是算计和戾气。
“我不急,归小姐做事慢些也情有可原,咱们再说回子话,”曲华裳故作大方,道:“既然当归阁出了新式样,便是看在归小姐的面子上,咱们也会照拂归家的生意。”
这话说的傲慢极了,点翠却是含笑赶紧道:“那便多谢几位小姐捧场了。”
她家是开门做生意的,笑脸相迎她总是应该的。
只有点翠身边的信儿,却是已经快要哭出来一般。
“小姐,让我来罢!”信儿瞧着自家小姐受此侮辱心都要揪起来了,眼泪哗的一下掉了下来,愤恨的瞪着那位骄纵傲慢的曲小姐。
不过仗着她家是国子监祭酒,大少爷与袁公子都吃罪不起她,就来如此侮辱拿捏自家小姐,真是太过分了!
“无妨。”点翠不去看她,只低头做事,她有一双能做天底下最精巧簪子的巧手,如今剔些瓜种子自然亦是轻松灵活,不过那脊背却是直直的有些僵硬。
“您忘了郭老说过,您的这双手,日后除了制那最精巧最美丽的簪子,旁的活都不许做了吗,况且在场这么多下人,何用您亲自动手做……”
这边信儿已经哭出了声来,那边袁知恒双拳越握越紧。
这个点翠,看她明日里的那些鬼机灵,只当他教出了个聪明伶俐的,谁知道竟还教那曲华裳如此就欺压了去,到现在还改不了这讨好人的性子!
“知恒,这是要去哪里……”唐助教正转了身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呢,却见袁知恒突然甩袖冲出了雅间去,赶紧追上问询。
却见袁知恒的脸上是一片铁青,眉头紧皱,眸中蕴含着极大的怒意。
看来终究不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呐,唐助教松了一口气。
须臾又叹了口气,完了!曲祭酒那条线今日看来怕是要断了。
“不可!那里面可都是女眷……”唐助教上前要拦住袁知恒,可他一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那里拦得住追得上袁知恒。
等他到的时候,只见袁知恒正拿着自己那件儿直身青色长袍的衣袖给四小姐擦手呢……
白嫩的不像话的一双芊芊玉手,被包在青色的衣袖上,袁知恒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只耐心的将那手指头缝儿里的西瓜汁水都擦干净。
眼中全是怒意,手上却是小心,还是怕自己身上这件儿的粗布衣裳磨破了她的手指。这郭老在宫里待久了竟整些没用的,生生将点翠一双好好儿的手给造的跟块豆腐似的。
在座的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姐,除了曲华裳旁人都不知道点翠与这位突然冲进来的男子的关系呢。却瞧着这人孟浪的很,但动作谨慎不似那般登徒子,又叫人脸红心跳的很。
“四妹妹,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作践自己了,你又不是丫鬟下人,剔什么瓜种子,你瞧你弄得满手满脸都是……”唐助教不跟这帮女子一样,对于袁知恒这般“护犊子”的表现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瞧着点翠苦口婆心道。
点翠朝着唐助教抿嘴一笑,又迅速看了看老师,也不知为何老师突然的闯进来,吓了自个儿一跳,又见他正生着大气呢,也不敢再笑也不敢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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