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
王景隆抱着怀中的玉堂春,霎时间泪如雨下。
“王郎,原来你并没有回南京,而是……”玉堂春擦着泪珠恨恨道:“都怪妈妈太狠心,一见着你银子紧张就做出那等不堪之事。”
王景隆感慨不已:“我只怪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
“这如何能怪你!”玉堂春眉头微蹙。“要怪也是怪我命薄,身处这般风月场中……”
冯梦龙望着他们两个抱头痛哭又频频自责的样子,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好狗血,没眼看,没眼看……
他轻咳一声,表示房间里还有别人在场,王景隆和玉堂春这才注意到他,双双走到他面前跪下就是一拜。
冯梦龙立即躲到一边,口中喊着:“快起来,别拜我!”
站在一旁的侯慧卿连忙上前扶起二人,解释道:“冯相公不喜别人给他行这跪拜礼。”
两人这才起身,站着对他行了一礼,齐声道:“多谢冯相公助我二人重逢之恩!”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冯梦龙随意地摆摆手,“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估计有很多话想说,所以我专门让侯姑娘安排了这么一个房间。”
侯慧卿会意,对他们二人含笑道:“两位不如去后堂叙旧,我和冯相公就在此处等着。”
两人点点头,搀着手快步进了后堂。
见事情进展顺利,冯梦龙也放心不少,他招招手示意侯慧卿坐下,自己走到桌子旁沏了杯茶,一面喝,一面品尝着摆在盘子里的点心。
“冯相公此举实在是高义。”侯慧卿突然开口道。
冯梦龙的嘴巴里塞满了酥饼,一时间无法开口说些客气话,只好露出一个“这都是举手之劳”的表情。
侯慧卿见他如此,笑道:“说起来,冯相公最喜欢这酥饼了,只是去年初夏之后,无事便再也不来秦楚馆。”
冯梦龙拿茶盏的手一顿。
我为啥不来难道你心里没数?
“其实这事都怪我,”她叹了口气,“我出身贫寒人家,实在是到了绝境才入的秦楚馆。银子于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
我那时一心钻在钱眼里,没少怠慢冯相公,今日见了玉姐姐这般痴情,回想从前种种,心中实在是万分愧疚。”
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冯梦龙困惑地灌下一杯茶,才腾出嘴巴来说话:
“既然都是去年的事,就别提它了,人总要往前看嘛。后来遇上你小妹的事,我看你现在成熟了不少,有进步就行。
年轻的时候,谁没做过几件傻事?”
侯慧卿感激地点点头:“冯相公通情达理,是我之福。其实我很该设宴向你和林姑娘致谢的。
小妹被救出来后,林姑娘常常去看她,又不计前嫌地帮我调理身体,此等恩义,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冯梦龙听她说得这般恳切,也放下茶盏认真道:
“其实对我来说,救人或者帮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希望我身边认识的人都能好好活着,健康快乐地享受每一天。
这个世界上生活艰难的人很多,我确实也管不过来,但是如果连能够帮助的人都不去伸把手,那我还是人吗?
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这个,以后遇到有困难的人,力所能及地拉一把,就是在回报我了。”
侯慧卿郑重地一点头:“冯相公心怀天下,实在佩服,慧卿日后定不负冯相公所言!”
冯梦龙笑了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小妹。”
他又拿起一块酥饼,正准备大咬一口,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轻声道:“你觉得玉校书靠谱吗?”
侯慧卿扭头看了看房门紧闭的后堂,对他含笑道:“我知道冯相公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敢用我家小妹发誓,玉姐姐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昨夜,我找到机会和她一说,她登时收拾出不少金银头面和珠玉钗环,想立即去见王公子,被我死命拦住才作罢。
今日她把此前王公子所赠之物都收在一个包裹里,说定要还给他。”
冯梦龙心想如今的侯慧卿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谎,看来这位玉堂春是个痴情的。
这么看来,王景隆赴京赶考的银子也就不用愁了。
当下他便安心不少。
两人在外堂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后堂的房门才被打开。
王景隆和玉堂春仍旧是紧紧地搀着小手,你侬我侬地一同走出,王景隆的身上还背着一只大包裹。
不错不错,王景隆这回算是把脑子带上了。
冯梦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春儿,你就先在此处安心等着,我得了功名一定立即来迎你进门!”王景隆看着玉堂春,脸上满是不舍。
玉堂春坚定地点头道:“王郎只管安心去,我一定等你回来。”
随后,两人目光灼灼地将对方望着,执手念出曾经的山盟海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一旁全程围观他们二人这一系列行为的冯梦龙,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冷颤。
这酸诗念的,不去拍琼瑶剧,实在是浪费啊!
他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努力扯起一个笑脸:“既然你们已经说好了,那今天的见面就到此为止吧。”
两人依依不舍地点头叹气,王景隆一步三十回头地出了房间,仍旧装作是冯梦龙的小厮,跟着他走出秦楚馆,回到钱府。
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钱谦益对着一大桌子菜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他们两人回来。
“冯兄!王兄!快坐,一切顺利吗?”
冯梦龙挑挑眉,给了他一个“顺利得不能再顺利”的眼神。
王景隆还沉浸在和玉堂春见面的喜悦中,将身上的包裹取下,语气激动地说道:“我真是没看错人,她是把我放在心尖上的!你们看!”
他迅速地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金银首饰。
“这些都是当初我买了送她的头面,这次去,她一定要我带走,说是这些没了以后可以再买,身为男儿,前途要紧,没有功名,我们也无法在一起。
我本不想要,但见她说得有理,才收下的。”
冯梦龙一口茶差点呛住。
乖乖,原来你还是没脑子,幸亏碰上个识大体又真心为你着想的姑娘,不然又是挨骗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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