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小说家》第五十五章 一个艰难的选择题（加更）

    “这道题是这样的。在一条三岔路口，左边的路上有一个行人，右边的路上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五个人。
    如果你们驾驶着一架马车来到这条岔路口，马发了疯，拉不住，必须立刻做一个选择，往其中的一条路上走，但是不管选择哪一条，这条路上的人就会死。
    你们会选择让行人被碾死，还是马车里的五个人被撞死？”
    两人听完这个问题后都默不作声。
    许久，滕宗呈才开口道：“那六个人是我的亲眷吗？”
    “不是，他们都和你不认识。”
    司马貌也忍不住问道：“为何一定要走其中一条路，不能回头吗？”
    “不能，这道题就是这样规定的，一定要选一条。”
    滕宗呈叹了口气：“这倒是难住我了。如果往左边去，那名路人必死无疑。如果往右边去，虽然活了一人，但却死了五个，想想更是可惜。”
    “是啊，”司马貌的语气中满是纠结，“而且无论如何选择，终究还是我当了这个刽子手。即使其中一条路上的人确实有必死的缘由，但亲手杀死他的我又该如何心安呢？”
    “虽然说这道题听着有些荒诞不经，但仔细想想，人的一生中也不乏类似的两难境遇，只是不到杀人这样的地步罢了。”滕宗呈感慨道。
    “如果是冯相公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选择？”
    冯梦龙闭了闭眼。
    “如果是我，我会选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那个选项。”
    “咚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滕老爷，六更天了！”
    三人立即出门。
    冯梦龙在月色下一看，发现差役们已经排列两旁，而且换上了职业装，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
    不错不错，咱们的人精神抖擞，正好去抓那些战斗了一晚，疲累不堪的王八蛋。
    “出发！”
    话不多说，众人跟着滕宗呈穿廊过堂，来到僧舍。
    “都起来！滕老爷有话要问！”
    几个差役对着舍门就是一通狂拍，很快就把所有的僧人喊了起来。
    “都在院中站好！”
    僧人们不知所以，一个个都睡眼惺忪，耷拉着脑袋在院子里排排站着。
    佛显更是惊慌困惑，对着滕宗呈合十道：“滕知府，如此酣睡之际，把我寺僧众叫起来，是何意啊？”
    滕宗呈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命人点上灯，然后转头望着净室的方向。
    很快，五名良家装扮的女子哭哭啼啼地在一名差役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佛显暗叫不好，正想开溜，却发现院子已经被差役们围得严严实实。
    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站着，心中打定主意，待会必须见招拆招。
    滕宗呈朝一名差役使了个眼色。
    “脱帽！”
    差役大吼一声，把几个看着有些心虚的僧人吓了一跳。
    没办法，知府老爷有令，岂敢不从？
    众僧不情不愿地脱下了僧帽。
    冯梦龙一眼望去，其中有九人的脑袋上都被抹上了乌黑的墨汁。
    滕宗呈见状怒不可遏，大吼一声：
    “拿下！”
    还没等那几名僧人反应过来，差役们已然将他们捉到一边。
    滕宗呈这才走到佛显面前，冷峻道：“主持一定很奇怪，为何这几位师傅的头顶上被涂了墨汁。”
    佛显低着头，不敢言语。
    “今日就让你听个明白！”
    他示意那五名妇人上前说出昨晚的遭遇。
    装作良家子的妇人们本就出身青楼，表演功力十分了得，又深谙此道，一开口虽然在情绪上听着令人心酸，但提起整个过程来却毫不扭捏，甚至过于绘声绘色，连细节都不放过。
    一番话直说得冯梦龙这个大好青年都觉得脸红不已，心想她们绝对是影后级别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请滕知府万万要替我们做主啊！”妇人们抹眼洒泪，哭得梨花带雨。
    滕宗呈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说到这里，然后转身望着佛显，一字一字道：“主持都听清楚了？”
    佛显“咚”地跪下，捣蒜般地磕头：“老僧知罪！老僧知罪！都是我管教不严，竟然让他们做下如此蠢事……”
    “蠢事？”
    滕宗呈的声调瞬间拔高，简短的两个字中充满了愤怒。
    “是……是亵渎佛门之大罪，大罪！”
    滕宗呈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听这些千篇一律的认罪说辞，扭头对差役肃然道：
    “问话！”
    差役们得令，立即将那九名淫僧押解上前，并作一排，齐齐跪好。
    “你们是如何进入那净室的？”
    九名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答话的。
    滕宗呈冷笑一声：“如果眼下说出来，身上自然不需要穿红着绿。若是等进了牢狱，我想里面也多得是教人穿鞋脱衣的法子。”
    谁知话音刚落，其中的一名长相彪悍的僧人登时站起来，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新来的帽子官，在苏州府地界撒什么野！说话倒是横，小心叫你有命来做官，没命见老母！”
    众人万万没想到宝琏寺的僧人竟会如此大胆，当面斥骂知府老爷。
    冯梦龙也吃惊不小。
    这个王八蛋什么来头？连官老爷都敢威胁，难道背后有人？
    正当众人愣神的时候，那僧人却大喝一声，向右急转，劈手伸出，眼看着就要夺刀闹腾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他身边的差役反应迅速，立即飞起一脚，猛踢一下他的膝盖。
    那僧吃痛，单膝跪倒，身体往前一扑。
    差役双手疾出，登时将他的两臂扭到身后，又马上用膝盖死死摁住他的后背，然后从腰间摸出一卷绳索，瞬间捆住！
    “上绳索！”滕宗呈大喊一声，当下命人把九名僧人都用绳索束缚住了。
    真是反了天了！
    冯梦龙定了一回神，快步走到滕宗呈身边，耳语道：“此地凶险，不可久留，还是带回衙门审吧！”
    滕宗呈被这件突发事件一闹，心中也是惊魂未定。
    还是早点带回去要紧。
    他大手一挥，喝令回府。差役们牢牢捉住九名罪僧，带回府衙关在地牢中。
    此时，天才刚刚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