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的身躯,再次颤抖,原本已经开始苍老的面孔,瞬间又苍老的十来岁,神情没落,双眼变得浑浊了起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韩先生竟然会是这场风波当中第一个牺牲者。哎……”年轻皇子不忍心的叹了口气。
年轻皇子并没有见过那位远在天边、一辈子待在一座小县城内给蒙学孩童授业的老夫子,但是却从这位动容老者的口中提起过无数次。
许大人便是从那白杨县里走出来的,跟着那位老夫子念了将近十年的书。就连许大人进京赶考的钱财,也都是那位一生拮据的老夫子东拼西凑来的。
韩先生对许大人的恩情,有如泰山。许大人自从高中以来,仕途虽然坎坷,倒也一步步走到了如今二品朝中大员,坐在黄门侍郎的位子上。
许大人有无数次想邀请那位恩重如山的老夫子来京,想给他办学塾,让他在这良京内给孩子们授业。
可无数次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白杨县只有我一个老夫子,我若是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许大人也有无数次给那位老夫子寄过去一些财务,却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得到的答复是:“你比我更需要这些钱,也比我更懂这些钱用在何处。”
就这样一位老者,穷尽一生,把自己所有都奉献给了他人,读了一辈子书,可一生只有三境修为的老者,却沦为这一场大风波的第一个牺牲品。
恩师逝世,许大人如何能不心痛?遥想当初,老夫子给他授业的场景,历历在目。
如此大的风波,都已经上升到了清水国和水灵山的明争暗斗了,为什么一个三境老夫子,却先走了?
对于这位从来没有见过的老夫子,年轻皇子心中表示由衷的敬佩。
“韩先生……怎么走的?”安静了许久的许大人出言问道。
“一把火烧了水灵山的书籍,气机散尽。”年轻皇子回答道。
许大人瞬间老泪纵横,身为一个教书人,读了一辈子书,教了一辈子书。到头来把书给烧了,这该走的有多心痛啊!
“许大人,老先生也是为了保护白杨县将近十万百姓,身不由己而为之。绝对是大善之举,将来白杨县的人一定会记得这位功德无量的老夫子的。”年轻皇子说道。
许大人没有说话,沉浸在痛苦当中。
“将来,等这场风波平息之后,我要在白杨县建立一座老先生的雕像,让白杨县的百姓世世代代记住这位老人家。”年轻皇子接着说道。
许大人闻言,立马下跪:“微臣叩谢三殿下隆恩!”
“哎,许大人,你说你又跪下了,赶紧起来。咱俩私底下不来这一套,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我可受不起啊。”年轻皇子赶紧将许大人给扶了起来。
年轻皇子转过身,沉声说道:“其实,在那县令把水灵山的书籍带回白杨县之后,就注定有一个人会死。而且我一直觉得,那县令死的几率最大。其实,那县令死才是目前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局面。”
“殿下,何以见得?老臣倒是觉得,那县令不去水灵山拿书,才是最好的结果。”许大人说道。
年轻皇子摇了摇头,说道:“书必须去拿,有了书,才能延续水灵山在白杨县的香火情和书中气机。那县令看似鲁莽,此举实则有大智慧。拿回书籍,他必定会被主战派扼杀,宋长英去白杨县之后,想必他也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殿下,老臣有一事不明,那县令拿回了书籍且身死之后,如何能保住那些带有水灵山气机的书籍?”许大人问道。
“那县令上任八年一来,一共去水灵山十余次,他等于是白杨县与水灵山香火情的桥梁。”年轻皇子解释道。
许大人立马明白了,那年轻县令就等于是白杨县与水灵山香火情当中的桥梁,桥梁一旦断了,香火情还在,但是暂时不会有人在风口浪尖去续这香火情了。所以书籍能够保住,将来就算发生战斗,水灵山也不会打到带有香火情的白杨县内。
可如今老先生烧了书籍,水灵山上那书卷气机会受到一点影响,虽然可有可无。可这是对水灵山上那圣人和水灵山祖先的大不敬啊。那将来打起来的话,这桥梁都可有可无的了。不管能不能续上香火情,对水灵山来说也无所谓。
反正,战斗波及到白杨县的话,那尊圣人和山上的强者们不会有任何顾忌。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你县城内没有了我的香火气息,我何必顾忌这些生灵?
“那些主战派,当真是阴险!竟然想把白杨县发展成为和水灵山战斗的战场!”许大人颤抖着说道。
“其实吧,主战派们想打,要把战场扩大到白杨县的道理,也挺简单的。在水灵山上,山上神仙们占据天时地利任何,哪怕他们只有一尊圣人和一位七境武人。可这两人,一对两位圣人绝对没压力。剩下的浩然境修士们,最少还能拖住一位八境圣人。”
“真要打水灵山,五个圣人起步。若是把他们拉出来打,那场面就不一样了,三个圣人就能拖住水灵山绝大部分强者。为此,一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县城,主战派们根本不会在意。在某些人眼中,两个圣人,可不是十万百姓比得上的。”年轻皇子说道。
许大人看着这个成长速度极快的三皇子,他已经觉得这位年轻人的谋略开始超过自己了。
也许是因为许大人心系那位老先生,而无心去钻研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吧。
所以说,老夫子死还是年轻县令死,将来如果开战的话,战场的范围不同。可就这么一点点区别,门门道道却很多,甚至上升到了清水国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博弈。
而目前的情况,皇帝提出了要水灵山交出水灵潭的要求,就已经说明现在主战派占据上风了。若是皇帝陛下执意不肯退让的话,那么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让一座拥有圣人坐镇的大山交出山上的气机所在,难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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