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
遍地荒芜,阴风阵阵。
“娘,好冷。”风翊晗蜷缩着稚嫩的身子。
“乖,娘亲抱。”换颜爱怜的亲了亲他的额角,将之抱在怀中。
初秋的风,本就有些寒意,无论是她还是小晗儿,都是畏冷的身子。
换颜将披风裹在儿子身上,抱紧向阴山峰顶走去。
苍穹顶处,一双俪人立在迷雾中。
男子俊美无双,女子倾城绝色。
“这就是你的小徒儿,倒是个好苗子,驻颜之术比你可强上许多。”
女子一身白衣,对着身侧男子调笑道。
墨子渊年过半百,相貌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已是驻颜有术。
可这小徒儿二十出头,看着倒像二八年华,可见修为不俗。
墨子渊低头看向妻子,轻笑,“紫儿,她是为夫教的,自然不差。”
颜紫儿呸一声,冷哼,“不要脸,那是人小姑娘自学成才,跟你有何关系?”
这些年,他一直追着她跑,收的两个徒儿压根没管过,武功秘笈都是随意丢下,让徒儿自生自灭,也不怕徒儿走火入魔。
“紫儿,那功法是为夫授之,怎与为夫无关?”
墨子渊揽过颜紫儿腰身,再次说道。
颜紫儿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理会。
子渊对她好,她知道,按理说,三十多年前,她就该死去,是他强行逆天改命,将她命格转入异界之人体内,让那苦命的人替她受过。
现在想来,那个替她受苦的人应该不在人世了。
“紫儿,今日这天象……”
墨子渊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瞬间阴暗下来,一时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不好,是九星连珠!”
他掐指一算,与颜紫儿对视一眼,双双向阴山之顶赶去。
阴山峰顶。
白衣如雪,青丝如墨,换颜取下发顶处的红骨簪,任发丝随风飞舞。
小包子风翊晗双眼紧闭,横躺在空中,一圈无形的力量将母子二人护着。
一位身形修长,手执佛珠,身穿灰蓝僧衣的白眉和尚闭目禅坐,口中念念有词。
“不,快停下。”
颜紫儿飞身而至,见此情形,惊呼。
“紫儿,九星连珠,上古之阵启动,已经不能停下了。”
墨子渊叹气,他们到底是来迟了一步。
逆天改命,小徒儿这是改谁的天逆谁的命?
颜紫儿默然。
是啊,改命一旦开始,就不可停下。
可,可这代价……
她看向一旁的墨子渊,当年,他是否也如此……
良久,了闻大师挣开双目,望向两人,“阿弥陀佛,世界万物皆有因果,缘来缘去,终究躲不过一个情字。”
友情,亲情,爱情!
“了闻大师!”
墨子渊颌首。
了闻点头,看向在空中的一大一小,似悔似叹:“你我的因,却是她的果。”
墨子渊一愣,“大师所言何意?”
“这位便是令夫人吧,慧极必伤,天下才智无双者有几人?能长命百岁者又有几人?”
“施主,这位姑娘跟她那三岁幼儿亦是这命格,小孩子天命如此,可这母亲身负双重命格,本该繁华一生,却因我等受了你夫人的悲惨命运。”
“善哉,善哉!愿佛祖饶恕老衲。”
了闻睿智的双目有些浑浊,不似往日清明。
说出的话却平地惊雷,让墨子渊二人惊骇。
“这孩子,是异界的?”
颜紫儿流泪,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口气。
原来,这孩子是因她才活得这般苦命,这一切本该是她受的……
墨子渊沉默,这小丫头古灵精怪,从小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那年初遇,小丫头才四五岁左右,被下人推着轮椅在雪国的峰顶赏雪饮洒。
酒是雪花醉,上好的酒。
他被酒香吸引,闻香而去。
见一个奶娃娃,坐在亭中饮酒,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却不曾想在她面前吃尽了苦头。
奶娃娃心智如妖,毒舌腹黑,天生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他欲她为徒,被她拒绝,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当时小奶娃娃说出的话。
“小娃娃,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墨子渊,乃墨榜创建者。”他当时这样说,一心想让拒绝他的小娃娃求着拜他为师。
可谁曾想。
“没听说过。”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云洛寒,未来的毒医第一人。”
小小的身子坐在轮椅之上,稚嫩的声音说着不稚嫩的话语。
……
墨子渊抬眉,不再回忆,看向了闻,“她这是替谁改命,付出的又是什么?”
“她的命在三年前就被她自己掌握了,早就破了慧极必伤的命格,这是以命换命,替那小娃娃改命。”
了闻叹气,摇了摇头。
忽然,一抹白色划过,换颜感受腰间赤热,睁开双眼,跃入眼帘的,是白衣风华,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我陪你。”水潋翊双眸含笑,紧紧搂着换颜。
换颜含泪点头。
生同衾死同椁!
既然不能相守一生,那就共赴黄泉吧。
不知何时,阴山顶峰已经站了很多人。
凤千离,凤千容,凤千夜,冥辰兮,月澜澈,云慕凌,云王,白衣侯……还有长公主凤凰和练止然……
忽然一声惊雷,九颗星连成一条直线,下起了滂沱大雨。
换颜抬头,双目闪着红光,内力暴涨,玄寒真气蔓延,身侧的雨滴瞬间凝结冰珠。
“你是……你不是消失了吗?”
水潋翊一惊,看着换颜通红的双目,之前颜颜和他说过双人格的故事,他虽觉得不可置信,但也信她。
“我只是沉睡,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帮她一把,水潋翊,你玄阳秘笈已经修炼到第十重,刚才我也强行突破至最后一重。”
“如今命格已破,小晗儿体内还有紫泪,你可愿为他解毒,散尽修为,陪她饮酒扬笛,看十里桃花,赏万千繁华!”
换颜发丝飞舞,眸中红光如血。
“别说修为,就是命,我也甘之如饴。”水潋翊道。
换颜轻笑,示意他配合,千寒翎羽飞出,幻化万千,将两大一小包围。
二人内力向风翊晗而去,换颜低眉勾眉,天蚕雪华练祭出,锋利无比的白匹划破了她的指尖。
一滴血形成一根血红细丝,穿过小晗翊的心口处,与千寒翎羽形成的莲花相连。
换颜看了看九星,又看了看在下方的众人和风翊晗。
再见了,大家。
再见了,小晗儿。
……
又是一声惊雷,阴云散去,大雨停止,九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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