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此结论，为之尚早。
兴许皇太子殿下只是发现人皇身上藏有重接仙路的契机，对于重接仙路的代价，并不知情。而如今既然知晓了，自是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皇太子殿下，事关魔族，意义非凡！还请速战速决，切莫拖延！”
“是啊殿下，就让老祖们出手吧！”
“殿下，事到如今即使略有伤亡，也定要将他拿下，请下令吧！”
妖军中，老妖纷纷请命。
而妖皇只是眯眼望着江苟铭，丝毫没有下令的打算。
这……
众妖面面相觑，心底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莫非一切真如那人皇所言，妖皇实为人族，是为成仙方才设下今日之局？
老祖呢？为何全都默不作声？
良久，妖皇平静开口：“人皇，不能杀。”
“什么？！”众妖皆惊。
正欲质问，妖皇却又接着淡淡道：“他说的没错，本尊便是人族太极七子之一，五子李尧！”
“狻英，你应当给本座一个解释。”
空间中回荡起不怒自威的声音。
显然妖皇的真实身份藏在暗处的老祖也不知情。
妖皇既然敢承认，自是不准备继续隐瞒，大大方方盯着江苟铭道：“我自两年前开始布局，一切皆是为了成仙。
夺舍狻猊，屠龙，制衡两族……
今日亦是如此，一子托我牵制人皇，给他们制造足够勘破葬仙墟之秘的时间，届时，成仙机遇便分我一份。
然而，我提前从邪修口中得知洛家先祖尚存于世的消息。
遥想九幽武帝，千古奇女，曾一统过人域。
连她在葬仙墟中参悟万载，亦无所得，我等化神未成之人又岂有成功之理？
于是我便意识到，此法行不通。
不过，我依旧答应了他们。
助你修炼妖身，给你制造察觉真相的机会，将你限制于此……
至于原因，方才你已替我阐明。
没错，为了另一个成仙之机，今日之局，便是为了让你重接仙路！”
说着，妖皇将目光移向别处。
“诸位老祖方才听闻魔族一事时并未出言质疑，想必与李某是同道中人，此刻该不会为了族群大义而放弃近在咫尺的成仙机会吧？唔，来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李某甚至可以道心起誓。”
短暂沉寂后，周遭传来方才质疑过的那位老祖的声音。
“狻……李尧，你当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合作继续。
江苟铭试图使双方对立的计划失败了。
不过也很正常。
江苟铭本就知晓希望不大。
正如他用阳谋迫使妖皇承认人族身份一般，妖皇同样十分清楚，一旦自己表明了价值，此些寿元将尽的老祖定然经受不住成仙的诱惑力，与其继续合作。
“呵。”
妖皇轻笑了声，稍显得意和挑衅的望向江苟铭，随后瞳孔骤然迸发惊天杀意。
“除了人皇与那些叛徒，一个不留！”
妖皇确实担心今日之事会传出去，所以……
打从一开始它就在一旁看戏，不断做出错误决策，好让妖军送死！
此话一出，天地色变。
隐藏在暗处的七阶老祖纷纷出手，十分默契地绕开了狐夭夭所率领的妖军，如割草般快速收割众妖的生命。
包括妖皇自身，枪鸣不断。
精准无误射中近处准备逃离的大妖胸膛之上。
一击毙命！
众妖一脸呆滞，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族中老祖竟会为了这一丝成仙可能性，与卑劣的人奴合作，背叛妖族，屠杀自己人！
“皇太子殿下，您怎会是人族？！”
一只大妖绝望大喊。
众妖神色一凛。
是啊，不是说老祖都未察觉吗？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蠢货……我夺舍狻英后，灵体彻底妖化，如今早已是货真价实的妖族，老祖们自然看不出来！”
妖皇讥讽的话语彻底击碎了众妖的幻想。
“逃……快逃！”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恐慌瞬间在众妖当中弥漫。
各自化作流光，作鸟兽散。
砰砰砰……
一块立方血雾骤然凝固，化作血壁。
众妖一头撞在血壁上，宛如撞在了世间最为锋利的刀刃之上，眨眼间四分五裂，爆成一团血雾。
紧接着，被血壁吸入。
与此同时，妖丹四方上下传来一股源自血脉的压制力，难以动弹。
只能自由落体，重重砸入地面。
“血魔老祖的返祖神通！海纳百川，变化万妖！以我等血脉之力返祖对我等进行压制。”
逃窜中的众妖心头一颤，自知逃走无望。
全都静默停在原地，绝望、不甘、愤怒地望向妖皇。
这一刻，对人族的恨意达到了极致。
同时，对自己妖族的身份也产生了一丝迷茫。
妖族弱肉强食，向来一致对外。
与人族不同，共用一个大脑，所以即使内斗严重，也很少出现勾结外族残害同族的情况。
这是他们鄙视人族的根本。
但今日，它们的大脑给它们狠狠上了一课。
原来，修道到了最后，殊途同归。
为了成仙，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承诺，并未经过验证的可能性，亦能毫不犹豫抛下所有，背叛全部！
它们与人族并无不同，那么，它们与人族厮杀的意义何在……
“诸位，尔等皇太子和老祖为了成仙将尔等抛弃，既然如此，尔等仍要效忠它们么？仍要为主战派的理念而死么？事到如今，也该理解我等了吧！”
妖皇杀妖，江苟铭乐见其成，并不打算浪费真气阻拦。
但就在这一面倒的清理中，狐夭夭却是站了出来，声音传遍荒野。
“与人奴和平共存？不如被同族杀死了好。”
有妖将怨气撒在狐夭夭身上。
若非求和派总不消停，他们今日也不至于出现于此，得知秘辛，被妖皇老祖们杀人灭口。
狐夭夭瞥了它一眼：“谁问你的意见了？”
然后振臂高呼：“想死的大可无视本尊，不想死的，请借此认清你们的敌人，加入求和派！我等定当竭尽全力，与诸位同生死，共存亡！”
妖皇瞳孔微缩。
江苟铭亦是吓了一跳。
狐夭夭这一出招降，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且不说此些妖族皆是方才杀得你死我活的敌人，贸然招来容易引发军心动荡。即便不是，在此情况下愿降之妖，又有几只心服口服？
怕不是为了活命，暂且屈服罢了！
不过，仔细一想，此举倒并非看上去那么荒唐。
首先，求和派经过数年的斗争，如今幸存者数量相比整个妖族，九牛一毛，急需新鲜血液补充。
其次，众人拾柴火焰高。
合击大阵岌岌可危的如今，若有大量老妖加入，面对七阶老祖的围剿至少能够坚持一时半会儿，不至于拖他后腿。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狐夭夭的终极目的是两域和平共处，那么说服主战派将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课题。倘若今日连这点数量念头有所动摇的妖族都说服不了，还指望他日能够说服整个妖族么？
何况，妖皇虽然不希望有妖逃走，但如若不逃了，人质自然越多越好。
倒不如说，狐夭夭那边内乱，蜷缩阵内，反而更容易将他制约。
换言之，投降活命，是可能的！
这便是立志要率领整个妖族之人么？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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