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誓通常能解决绝大部分猜忌，但有些事情即使立誓了也不管用。
例如成仙契机。
违反誓约，只需在那之前散尽修为，便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江苟铭尚且年轻，还有大把时间折腾，他完全可以重走一遍修行路。
故而他的誓言，有效，却并非那般绝对。
众人陷入争议之中，议论纷纷。
只不过这回他们都只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传念交流，江苟铭只知他们在议论，却不知他们究竟在议论什么。
此时，狐菲忽然开口。
“小可爱，为首那几人来头不小，我在妖域听过他们的传闻，你可得小心了！”
“什么情况？”
趁着那边交流尚未结束，江苟铭问道。
狐菲道：“红毛老头名叫梁廷正，四品宗门羽化宗的老祖。
据说此人行走大陆多年，精通延寿药理，曾在灵体之中种下过大道金莲，模拟天道，以至于将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的实力虽在仙榜中排不上名号。
但事关寿命，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你瞧他身后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多以忌惮为主，你害他从长眠中醒来，又耽误了六年，如若拿不出延寿之物，恐怕不会放过你的。”
江苟铭略微沉吟。
大道金莲，乃是生长在死寂海彼岸的一种道则凝聚体，与天地相连。
硬要比喻的话，好比毛衣上起的毛线。
顺着这条线，便能顺藤摸瓜掌握毛衣整体的编织思路，窥一斑而知全豹。
大道金莲本身奥妙无穷，而将大道金莲种入灵体，大抵是想通过金莲得到天地大道的供给，从而达到与天同寿的境界。
理论上可行，不过实际上嘛……
谁都知晓，天道厌仙。
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厕所里打灯，找死。
基本上任何一名具备常识、脑子清醒的修道者，都不会这么做。
由此可见。
这个梁廷正，很明显就是脑子不太正常的那一类。
能处理，最好还是处理一下。
思索间，便听狐菲继续说道：“而那巨臂童子，名叫段力，恐怕与那些缝合之人来自同一邪宗，被尔等人族称之为缝尸人，仙榜第七十六。
邪宗之人，唯恐天下不乱，任何荒唐事都干得出来，不必我多提醒了吧？”
江苟铭心底点头。
虽然他这辈子就与一名邪修打过交道，但那邪修的事迹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冯戈，灵寂洞洞主，为修尸道，屠戮全宗上下，与魔教勾结。
若非孔圣逆转时光，助他毁其最强肉身，恐怕始道教一役难以如此顺利，而其至今也仍旧逍遥法外，祸乱众生。
不过，自古正邪不两立。
此些邪修竟然堂而皇之出现于此，并未被其他人围剿。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要么说明他们整体实力不容小觑，要么说明一切如小胖子所料，此些大能各个自私自利，早已失去了正道之心。
“至于那阵纹女子。
若我没猜错的话，应是衔月楼六凤钗之首，阵宗武姬。
别看她一副貌美如花的模样，实际年龄指不定比我大出多少，传闻她身躯上的阵法中，锁住的乃是妖道之力，亲妖族，对人族零容忍。
方才你也瞧见了，一言不合就动手，甚至不会给人一句解释。”
除此之外，狐菲或多或少还认得几人。
例如杨地煞。
例如神秘众释放那道凌然剑意之人，兴许是天衍宗九剑仙之一。
总之，凡是知晓的，事无巨细，均快速跟江苟铭讲了一遍。
如此江苟铭也算是对此些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至少搞清楚了哪些人能谈，哪些人不能谈。
首先，排除邪宗之人。
其次，排除不太正常、无法代表杀意众集体想法的梁廷正。
只剩下阵宗武姬了么……
江苟铭叹了口气。
讲真，听完狐菲的描述，他实在不愿跟武姬谈。
一来人家亲妖族，谈了没用，二来他发现这家伙或多或少会听取杨地煞的意见，而杨地煞那边死了一个大帅，几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但除了她，神秘众不露头，寻不见人，也没办法传念。
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想着，江苟铭传去一道意念：“可是衔月楼阵法宗师，武姬前辈？”
武姬诧异抬头，扫了江苟铭一眼。
杨地煞顺着目光看去：“怎么了？”
武姬略微沉吟：“无事，就是见他如此安静，有些不可思议。还是回到方才的问题上吧，要他偿命，不大可能，他与九幽武帝相识，即使诸位无惧报复，也得考虑他如今身为人皇，且是我等攫取葬仙墟之秘的唯一途径……”
武姬一边继续与众人交流，一边则冷淡回应江苟铭。
“何事？”
江苟铭望着风险选项，思绪飞转，过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小子皇刀器灵，名为魇灵，主战派梦魇一族。
皇剑器灵，名为狐菲，求和派白狐一族。”
武姬的声音中带上些许讶色：“还以为你会听从传闻，说些与妖族的交情，讨好于老身……妖域发展，蕴含天道之理，无论求和还是主战，理应顺其自然，此事老身不参和。”
被其拒绝，江苟铭并未退缩，仍旧不卑不亢道：“那么小子今日来此，何尝不是一种顺其自然？”
那边沉默了片刻，再道：“你非自然，何为顺其自然？”
江苟铭心头一凛，急道：“纵使人族青黄不接，衔月楼凋败，也可接受？”
“人们常言，修道乃逆天而行，然天道当真厌仙惧仙，又岂会被凡人窃去神力？天命既定，老身别无选择。”
“但亦有人言，天命叵测，天道有缺，我等非天，岂能体会天之意志？”
“你想说人定胜天？”
“不，小子想说，我等是人，理应为人族牟利！”
江苟铭言之凿凿，又换来对面一阵沉默。
不过这回武姬却是很快笑了起来：“呵呵，到了老身这等境界，你会明白，人族，不过是一个符号标签罢了……”
江苟铭还欲说些什么，武姬没给机会，继续说道，
“小子，来葬仙墟之前，你应当也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如今是时候面对现实了，你说服不了我，自然也说服不了他们。
当然，你为天地认可的人皇，老身自可保你一命。
但与之交换，你身上的秘密，葬仙墟的秘密，全归老身所有！
从今往后，你必须为老身所用！”
话罢，一切归于平静。
江苟铭气得浑身发抖。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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