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上仙有何见教?”
君狸眨巴了几下眼睛,从善如流地说道。
“何必说那么客气呢,”明怜上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君姑娘可有雅兴,陪我走一走?”
这分明是明怜上仙非要跟来,却还做出这么高高在上的模样。
君狸挤出了一个笑容,心里甚是想知晓,倘若她这时说个“不”字,明怜上仙会是何种表现?
“既然上仙相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君狸还未说话,便听见秦宁柔声细语地应声了。
她的嘴角就勾了勾,刚好看见秦宁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莫名。
君狸沉默了片刻,她本也没想过要否决明怜上仙的提议。今日这事,表面上是明怜上仙安排的,实则与容瑾渊源颇深。
她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明怜上仙,却没那个力气开口去拒绝容瑾。好似她从前就认识他,一直都很纵着他,纵容了很久,便成了习惯。
明怜上仙引着君狸和秦宁,拐了七八个弯后,就走上了一条小路。
君狸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安安静静的。
明怜上仙几次变着法儿来向她打听容瑾的事,她都随意胡诌了几句话,糊弄了过去。
“君姑娘,我还未曾问过,你身旁这位姑娘的身份呢?不知君姑娘,可愿意把她介绍给我?”
明怜上仙的眼睛微微眯起,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地与君狸拉开了距离。
这时附近已经没有旁人了,连路边上长得甚是繁茂的灵草,都没有仙娥来打理,草尖就爬在了路中央,十分显眼。
君狸看得有些难受,没顾得上回答明怜上仙的问题,就先一脚踏在了那丛草尖上,用厚实的绣花鞋底碾了又碾。
待得那丛蔓延到路中央的灵草叶子,被碾得碎了。君狸这才满意地抬起头来,却刚好瞥见明怜上仙有些微变的脸色。
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女儿家太过聪慧,总是不好。本就心思敏感,还要多思多虑,把什么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
明怜上仙这会儿,大约就以为君狸是在威胁她了。
“小女秦宁,是小狸的故人,”秦宁抢先说道,“天狱苦寒,她担忧我的身子,便求了尊上,暂且让我出来走一走。”
“原来是这样啊。”
明怜上仙的目光,在君狸身上转了几圈,却没有再出言多问,倒像是颇为善解人意。
“上仙聪慧过人,总能想常人所不能想。就是有些许不同的看法,想来也是合乎情理的。”
君狸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后,就微微抬起头,朝远处望去。
她本以为明怜上仙,刚才便打算发难,还有些奇怪。
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栽赃陷害的好去处,就算是秦宁愿意帮明怜上仙。
可是若要让她伤筋动骨,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看来,明怜上仙应该是对秦宁起了些疑心,想要再试探一二。
不远处种着一片竹林,却比君狸在竹屋子前面种下的,更要多了几分野性。
竹林掩映之下的,是上下四层的楼阁,最上一层的屋脊边上铺了绿边的琉璃瓦,檐边向上高高扬起,略有几分气势。
那楼阁正中央处,横挂着一个牌子,上面书写着几个略显潦草的墨色大字。
只可惜被那一簇碧绿竹子给遮挡住了大半,再加上君狸不怎么通晓文墨,便更是猜不出那几个字究竟是什么。
“君姑娘自然也非同常人。”
明怜上仙出乎意料地沉住了气,只淡淡地笑了笑,便用手指着那楼阁,对君狸说道:“那处是藏书阁,不知君姑娘有没有兴趣?”
藏书阁?
君狸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这也由不得她不去,明怜上仙费这么大周张,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就算她没有准备……
君狸想到这里,嘴角略勾了勾,容瑾大抵就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吧。
他那个性子,可不像是会半途而废的。
“小心。”
君狸刚迈开脚步,衣角却被秦宁拉住了。
她的神情有些急切,脸上都起了些不正常的潮红,不停地摇着头,动作却是轻微得很,似乎是极其害怕被别人发现。
君狸怔了怔,正待要询问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楼阁旁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她不动声色地扯出衣角,给了秦宁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侧过脸看去。
明怜上仙却刚好探究地望了过来,她快步走到君狸跟前,好巧不巧地就挡住了君狸的视线。
君狸有些不耐烦,她肯来到此处,为的既不是明怜上仙的面子,也不是对孟鸟的亏欠。
她孤注一掷的缘故,不过是在赌,赌容瑾不会狠心伤害她。赌容瑾就算伤害她,也不会忍心要害了她的性命。
容瑾不肯给她一个交代,她就自己去寻,总会知晓他心里的那人究竟是谁。
哪怕那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她也心甘情愿。总要试试的,倘若这一生非得要走得磕磕绊绊,她宁愿喜怒哀乐皆系于容瑾一身。
君狸只看得明怜上仙的嘴一张一合,原本就不守规矩的脾性,这时又冒了出来。
君狸伸出手,就要把明怜上仙给推到一旁。
这时那楼阁旁的人影,却忽地动了动,一根月白色的绸带慢慢晃悠着垂在了地上……
那人似乎是生怕君狸看不到一般,还把那绸带抖了两抖……
那绸带,那料子,那颜色……还出现在这样特别的地方……
君狸就是记性再不好,这时也认出了这绸带的主子。
成日里拿着腰带到处晃悠的,君狸活了两万年,还真就只见过容瑾一个。
“上仙看着我做什么,”君狸的心稳了稳,也有了心情玩笑,“我知晓自己容貌出众,多几个人看痴了,也不稀奇。可上仙毕竟还是个女子,凡事还是多收敛些吧。”
明怜上仙的眼中多了几分寒光,冷冷地说道:“君姑娘说笑了,姑娘生得好容貌,就是拿来给人看的。”
君狸挑了挑眉,心知明怜上仙定不会真心实意夸奖她,不过是大事将成,强忍怒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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