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交趾。
这里是交趾的中心,现在名为交州城,以后会改名为安南都护府。
“这就受不了了?”看着脸色发白的李承乾,冯智彧心中发笑。
这是李承乾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适应是正常的,就刚才还吐得稀里哗啦的呢。
李承乾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对着冯智彧勉强地笑了一下。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景,这对于李承乾来说冲击力的确是很大,就跟冯智彧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当时的冯智彧还算是能忍得住,相比之下李承乾就要差点儿。
不过这也是因为条件的不同。
当时的冯智彧可以说是无依无靠,在草原的他能信任的就只有冯大,所以他不能随便把自己软弱的一面给露出来,但现在的李承乾不一样。
就算是除去冯盎不算,冯智彧、柴绍等人都是他可以信任的,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这些不适给释放出来,争取早日习惯。
实际上,真要说起来的话冯智彧当初的反应也好不到拿去,毕竟这是直面死人的事情,那残肢断臂甚至是满地肠子的场景可不好玩。
“姐夫,之前不是有人来提前和这些獠民沟通过吗?你也说过如果没有獠民的支持我们就没办法顺利的拿下这里,但为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抵抗的人?”
李承乾满心不解,在稍稍恢复之后就迫不及待这看向了冯智彧。
“这个很简单啊。”冯智彧拉着李承乾往前走了两步后坐了下来。
他可不想面对李承乾的那些呕吐物。
“这里的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这个时间甚至都不是以几年几年为单位的,而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就算是我们争取到了不少的獠民,但这还是不够的。”
“你想一想之前我们见过那些饱受旱灾的折磨,他们明知道没有活路但不还是留在了城外吗?”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自己离开的话就肯定会有人跟上,当地的官员们不会允许流民大量外流的事情发生的,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屠杀。”
“留下来还能祈求朝廷的赈灾粮早日到来,那样他们的家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里也是一样的。”
看着李承乾似懂非懂的表情,冯智彧突然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漏洞。
“不过你要记得,不管是之前的灾民还是现在的獠民,他们愿意迎合朝廷的决定都是因为朝廷对他们算不上是特别好,但绝对不坏。”
“跟着朝廷他们能看到生存下去的希望,甚至是富裕这种更进一步的希望,这才会让他们支持朝廷。”
“如果不顾民意一意孤行,前隋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知道了。”李承乾还是有些难受,不过却也已经好多了。
不管是在峰州还是现在的交趾,死的这些人不是那些酋长制度的受益人就是被胁迫人。
受益人自不用说,而那些被胁迫人虽然也愿意归附朝廷的统治,但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他们不能够在当地酋长制度垮塌之前归附,但朝廷又不能等。
这就成了没必要但却一定要牺牲的部分。
冯智彧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牺牲,但没办法。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好了,收拾一下吧,交趾拿下了就代表着事情告一段落了,更南面的爱州甚至是棠州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冯智彧说着拍了拍李承乾的后背:“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冯智彧就转身离开了,在离开之前甚至还把旁边的柴哲威和长孙冲二人也扒拉了过来,让他们三个人一块吐。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苦涩和无奈。
他们都是重臣之后,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是无可避免的,也曾想过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们要面对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但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的残酷。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冯智彧却已经找到了冯盎和柴绍这两人。
“怎么样?”冯盎朝着李承乾三人的方向努了努嘴,显然是在问他们三人的适应程度。
“没什么,吐啊吐地习惯就好了。”冯智彧很是没心没肺。
这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事实也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这样他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李承乾他们自己习惯才行。
这也算是一道坎了,如果李承乾连这个都适应不了,那他还扯什么当皇帝的事情?
李世民怕不是得拿大巴掌抽他。
“今儿个晚上吃啥?”冯智彧好像丝毫不在意这里的情况,转而问起了今天晚上的饭食。
“你还吃得下?”柴绍诧异地看了冯智彧一眼。
在他的眼中,冯智彧在这方面和李承乾等人差不多,都是那种没什么经验的人。
虽然冯智彧也上过战场,但那也就是去走了个过场,经历了一场战前的小打小闹,那能算得了什么?
他没想到冯智彧丝毫不在意眼下的情况,甚至还说起了要吃什么这个问题来。
“为什么吃不下?”冯智彧挑了挑眉头。
不舒服的确是有,但也就那样,而且这交趾的交战也不算惨烈,绝大多数被胁迫的獠民在看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就放弃抵抗了。
更有甚者只是做做样子的,在唐军到达的时候就直接放弃抵抗了。
简而言之,这特么跟真正的战场比起来要差得远了,这也是为什么冯智彧敢带着李承乾来到这里的缘故。
“没什么吃的,不过冯忠刚才带着人去打了两个兔子,这里的百姓还给送来了一些咸肉,你要么吃这些要么就跟着士兵们去吃行军粮。”
“傻子才去吃行军粮呢。”冯智彧撇了撇嘴,对自己老子的话表示很不满。
不过,一个人的到来却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牢骚。
冯忠走了过来,附到冯盎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两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怎么了?”看着自家老子的表情变得很是精彩,冯智彧不由得开口问道。
“怎么了?”冯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了。
“这话你可不该问我,而是要问问你自己。”
“我?”冯智彧指了指自己,满脑门的黑线。
“公主有身孕了。”冯盎语气平淡,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高兴。
“公主?谁啊……”冯智彧先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然后想到了什么。
“老头子你是说……”冯智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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