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海面上,呈现出一片金黄色,微风轻拂之下,波光粼粼晃人眼睛。三天时间眨眼及过,陈继盛一身戎装伫立在停靠的大宝船战舰舰首之上。望着金黄色的海面,眼神有些许的迷离。
他是跟随毛文龙起义的元老之一,也是最早跟随毛文龙征战至今的功臣。这些年的征战中,那一大帮弟兄,还好好活着的已经所剩不多。再回想自己,陈继盛也恍然发现,自己也是年过半百,像现在这样出海征战的日子,不知还有几年?
虽说戎马天下,马革裹尸乃是军人最好的归宿,可当陈继盛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之时。他还是不由开始想念起家人来,人老了总想着落叶归根。尤其是发现自己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时,更加想念家中的天伦之乐。
“唉……功高震主啊!”陈继盛突然间发出一声低微的感叹!
他如今的地位绝对是军中的第一人,毛文龙之下便属他在军中最有权威。就算是当下的皇帝,在军事上都要仰仗于陈继盛。恰恰就是这样,才让陈继盛倍感压力!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这放在一般的情况下,完全合情合理。
可若是放在帝王家,那就要另当别论了,陈继盛深知,现在是有毛文龙在罩着。他老陈家有毛文龙这颗大树可以遮风挡雨,没人敢打老陈家的主意。若是有朝一日,毛文龙真正退隐,把权力下放给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原本对老陈家心怀不轨的家伙,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这些年的征战与老陈家的崛起,已然树敌不少,如果陈继盛再不做准备的话,老陈家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正当陈继盛沉思入迷之时,侍卫匆忙前来禀报:“大帅,总兵到来,已经登船!”
陈继盛恍然回过神来,没有多言什么,直接转身大步前去迎接。今天是出征之期,匆忙之下,他已经尽了全力,只筹备到二十艘战舰。
刚刚离开舰首,便见毛文龙在冷风的护卫下,大步走来。陈继盛不敢怠慢,再次加快脚步迎向毛文龙。
“总兵……”
“不必多礼了,今日出征,本总兵有些话想跟你聊聊。”毛文龙不等陈继盛行礼,直接打断了他。
此后,毛文龙直接给身旁的冷风打了个眼色,冷风心领神会,把陈继盛的守卫一并留了下来,目送毛文龙与陈继盛一前一后走向舰首。
回到刚才所站的地方,陈继盛小心观察着毛文龙的神色,他发现毛文龙的脸色颇为沉重,似乎有心事。发现这些,陈继盛迟疑了起来,把本来想跟毛文龙说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
毛文龙这会也刚好盯着陈继盛看,发现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张口便问:“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陈继盛稍微迟疑了一下,摇头说:“总兵,属下没有想说的。”
毛文龙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不说是吧,那我倒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总兵请讲,属下洗耳恭听着!”陈继盛嘿嘿一笑。
“你想家人吗?”毛文龙冷不丁的问道。
“总兵,为何突然这样问属下?”陈继盛很是诧异,他怀疑毛文龙有看穿自己心思的能力。
盯着陈继盛那满脸诧异的神色,毛文龙皱眉说:“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
“总兵息怒,属下只是不解总兵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事情来。”陈继盛在不知毛文龙真实用意之前,根本不敢表露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
转过头,面朝大海,毛文龙缓慢言道:“你小子随我征战多年,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此次问你想不想家中老小,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打算。”
话毕,毛文龙的目光又转到陈继盛的脸上,只见他稍微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回道:“总兵,属下也正好由此打算!”
“哦,说的可是实话?”毛文龙嘴角微微一翘。
“属下没有半点欺瞒,就在刚才,属下突然心有所感。想起自己戎马半生,却一直无法顾及家中老小,心中对家人愧疚良多。若是此次出征能够不死归来,那属下恳请总兵允许属下回家安享晚年!好好陪伴家人,弥补这些年对他们的亏欠。”陈继盛已然豁出去,直接把自己的内心表露出来。
这番话乃是陈继盛出自肺腑之言,其表情也真实无假!毛文龙看得很是真切,心知陈继盛没有欺瞒自己。此刻,毛文龙满意的笑了起来:“不错,你小子还知道亏欠家人。”
停顿片刻,毛文龙继续言道:“不瞒你说,我也是这样的打算,此次出征回来便把军权交给景文。”
陈继盛这下更是惊讶,惊呼问道:“总兵,这样妥当么?”
毛景文这个皇帝是陈继盛看着长大的,其能力如何他心里也有数。虎父无犬子,可以说毛景文虽没有毛文龙这样的本事,却也差不到那里去。尤其近两年来,毛文龙已经逐渐下放权力给景文这个皇帝,而皇帝也没有让大家失望。
处理朝政上的表现比毛文龙有过之而无不及,后来在军事上也慢慢有了建树。本来按照这样的方式慢慢走下去,顺其自然完成军权的交接那是再好不过。偏偏此刻毛文龙语出惊人,要一下子就把全部军权下放给小皇帝。
军中汉子是什么性子,陈继盛心里一清二楚,毛景文只是半路出家,想要完全掌控军心,镇住那些军中汉子。陈继盛觉得很难,而且很容易出现乱子!为此,陈继盛觉得有必要好好劝说一下毛文龙,让他收回这个冒险的念头。
“总兵,万万不可操之过急,皇上想要降服军心,可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属下恳请总兵三思而行!”陈继盛心急劝说。
“你急什么急,这点困难若是景文都解决不好,那他便不是最佳的皇帝人选。总而言之,这次也算是给景文最后一个考验。他若成功化解这个考验,那么本总兵也可安心把大明朝交给他打理!”毛文龙不紧不慢的说。
陈继盛所说的顾虑,其实毛文龙早就想到了,只是他考虑的要比陈继盛深远得多。毛文龙如今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敌,谁也不敢忤逆于他。也是这个时候,他有把握军中出现了任何乱子,他毛文龙都能够摆平得了。有了这个自信,毛文龙才敢冒险给景文这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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