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听在耳朵里,深以为然。
虽说沈家两房人一向不睦,但再怎么说,也是同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血脉,咋能干出这种黑心烂肝的事呢?
几人默默在心里将沈金宝这个名字拉到了黑名单。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沈篱太过小题大做,不就是几十棵药材吗?还是亲堂兄,居然就跑去告了官,一点情面都不留,太过分了。
他们吵得热火朝天,门里的人也没冷静到哪里去。
秦仲已经是第五次催了:“沈篱媳妇,你倒是快一点啊,日头都快下山了!”
盛竹知道他心急,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镰刀和锄头都得准备好,不然难道徒手扒拉么?伤手,也容易伤到天麻不是?
“好了好了,这就走。”
一行六人出门往后山去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票村民。
农闲了,又没有别的娱乐,看戏的群众特别多。
盛竹也不介意,反正等大房的人一回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家种了珍贵药材,卖了很多银子,这会儿遮遮掩掩的,没有任何意义。
没多久就到了山脚下,沙地边上坐着一个少年郎,少年郎神情憔悴,不光眼圈是黑的,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一大圈。
看到他们,他眼睛一亮,蹭的跳了起来。
“大哥大嫂,你们终于回来了!”说着,他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呜呜呜,再不回来,他就撑不下去了。
这几日,因为药材被偷的事,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多人都跑来看稀奇。他怕剩下的天麻也被人顺走了,片刻都不敢离开,要不是白眉晚上过来换他的班,他连饭都吃不上。
“三弟,辛苦你了。”沈篱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家去歇一歇,剩下的事都交给大哥就好。”
沈峥哪里歇得住,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天麻追回来了吗?”
沈篱笑笑:“放心吧,都追回来了,一个没少。”
他看了眼已经趴在地上,拿手扒拉天麻的秦仲,说:“地里剩下的这些,我已经跟秦御医说好了,都卖给百草堂。”
话音刚落,就听秦仲惊叫起来:“真的是乌红天麻,极品乌红天麻!”
围观的群众听见这话,都交头接耳。
“什么是乌红天麻?”
“谁知道,不过看那位老先生的样子,大概值不少钱吧。”
“怪不得沈金宝要偷呢,我看,一斤起码得卖好几两银子……”
盛竹将锄头递给了沈篱,自己拿了镰刀,夫妻俩一个挖沙土一个割杆子,配合得十分默契,不过一刻钟,就把剩下的二十七棵天麻都刨了出来。
秦御医扑上来,拿了一个在手中一寸寸抚摸,一点点轻嗅,那激动的神情,怜惜的动作,像膜拜新婚小娇妻似的。
这副样子落在盛竹眼里,简直不忍直视。
她赶紧让百草堂的两个学徒过来,把天麻都装进了储药袋,又过了称。
总共是十四斤五两。
秦仲这时也终于从天麻那醉人的鸡屎味中回过神来,道:“价钱我不占你们便宜,你们也别跟我讲人情,就按照市价,五十两银子一斤。行吧?”
盛竹还没开口,就听噗通一声响,围观群众中有人摔了。
接着,大伙儿都嗡嗡起来。
“我是不是听错了,是五两吧?”
“没听错!是五十两!还是一斤的价钱!”
“娘哎,扶我一把,我腿软……”
沈峥也愣住了。
他是听他家大嫂说起过,说这药材很值钱,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值钱。
五十两银子一斤啊,十四斤五两,那总共就是……多少来着?他算不出来,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好多好多!
盛竹心里早就有数,因此很是淡定,笑道:“行啊,百草堂童叟无欺,我信得过。”
谈好了价,一行人拿着天麻回了小院。进屋后,秦御医数了几张银票给沈篱,然后带着一袋子乌红天麻,喜滋滋地回镇上去了。
临走时,秦御医叮嘱了几句话。
“八月出天麻的事,瞒是瞒不住了,你们要想好对策,万一有人眼红…”说到这里时,他指了指上面,“他们是游离在律法之外的人,若是逼问你培育乌红天麻的秘法,你给是不给?”
盛竹心里一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代可不比现代,底层的百姓是没有人权的,这乌红天麻利润高,很难不引来觊觎。
她到底还是大意了,没有切实地站在这个世界的角度看问题,挣了钱,却给未来埋下了隐患。
秦御医走后,夫妻俩本来雀跃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篱安慰道:“别怕,要真有人要秘法,我们就实话实说,种子是从一个过路的货郎那里买的,他们要秘法,尽管找那个货郎要去,我们没有。”
盛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个说法,你信吗?”
沈篱笑了,道:“你说的,我都信。”
盛竹却知道,他是不信的。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恐怕早就从生活的点点滴滴看出了她的异样,只不过不说罢了。
连沈篱都不信,还能奢望别人相信吗?人家只会以为,是她不愿意交出秘法,想留着自己用。到那时,他们会用什么手段逼迫她,可想而知。
盛竹打了个寒战。
她刚刚适应了这个时代,有钱,有男人,活得有滋有味的,她可舍不得再死一回。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谁搞死谁!
盛竹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人,还没发生的事,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但一直纠结害怕,那就没必要了,日子还过不过的?
想通之后,她就放开了心胸,数着荷包里鼓鼓囊囊的银票,笑眯了眼。
是时候建一座大宅子了。
当天晚上,盛竹做了一大桌好菜,准备犒劳犒劳沈峥跟白眉两个功臣,还有几天没好好吃饭的沈溪小可怜儿。
这时候,院门被拍响。
少年的声音如水过顽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朗。
“大嫂,小妹!开门哪,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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