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云能感觉出来,李邦藩的心情很不错。或许,是因为井山被捕的原因。当然,最大的可能,是邓湘涛的那通电话。
今天晚上,就能抓到邓湘涛,甚至,还包括制造了机场爆破案、古阳运输队被劫案的沈云浩。换成自己,也会很高兴。
李邦藩的一言一行,看似毫无破绽。可是在整天研究他的朱慕云面前,他是高兴还是失落,根本无法隐瞒。李邦藩的心情如何,看似与朱慕云的卧底工作无关。但是,结合其他方面的事情,能给朱慕云以极大的帮助。
中储券推广受阻,李邦藩应该很恼火才对。可是,朱慕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愉悦。中储券的推广,对解决日军的军费,以及替他们搜刮物资,有着极大的帮助。
李邦藩答应朱慕云,可以给他一些中储券。对政府来说,现在的中储券还不算是钱。只有在市面上流通起来,被商家认可,能买到东西,才算是钱。现在的中储券,充其量也就是印刷精美的纸。
其实,在日军占领的地区,只要有日军的支持,中储券必定会流通起来。只是,这个推广的方式,是用急骤还是平缓。像上海那样,一手拿枪,一手拿中储券,是个人都会选择中储券的。
当然,这种方式也有弊端,最主要的是影响形象。上海推广中储券,手段太过直接,被记者报道后,对政府的形象影响极坏。甚至,这件事将被盯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古星推广中储券,朱慕云自然要吸取教训,这种事可是真正的汉奸行为。幸好,他已经想到了执行人:张斓。另外,还有那个吕世友,以及徐世泉。
可以出卖朋友、同志的人,意志都不会太坚定。而且,他们都贪财。像吕世友这种好赌又抽鸦片之人,如果告诉他,有一个任务,就是尽量花钱,想必他会非常有兴趣。
孙明华此时再也没有心思去医院,此时在雅仁医院,医生正在对情报处的两人,以及井山洗胃。他们吃了有毒的大米,洗胃是最好的办法。洗胃虽然要不了命,可是洗胃之后,整个人非常难受。
井山原本“昏迷”了,洗胃之后,情况更是加重。医生强烈建议,必须住院,否则的话,不保证能否活命。医院的特务不敢作主,只好请示孙明华。
井山身上伤痕累累,确实奄奄一息。再加上他暗中配合,已经“陷入昏迷”。任何一个正常的医生,都会作出让他住院的诊断。孙明华接到电话,稍稍沉吟之后,叮嘱他们一定要准备单人病房,或者,与情报处的另外两人合住一间病房。
至于情报处的人,一刻也不能离开井山。医院有四个情报处的人,其中两人是正常的,另外两人与井山一样,也需要洗胃。但他们没有受刑,洗胃之后稍作休息,就能继续工作。在孙明华看来,这样的安排是合理而安全的。
目前的孙明华,确实没有精力处理井山之事。况且,井山用的是化名,军统的人就算嗅觉再灵敏,也未必能这么快发觉。
孙明华接到李邦藩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李邦藩告诉他,朱慕云的钉子已经得到最新指示,要带一批炸药出城,目的地正是机场附近的王家墩。
“局座,军统还想杀个回马枪,想法虽好,但只是镜花水月罢了。”孙明华微笑着说,最近真是喜事连连,井山被抓,朱慕云的钉子也参与了行动。
晚上,刘上书更要与邓湘涛见面。这才是重头戏,只要抓到了邓湘涛,古星的军统将土崩瓦解。还有古星区的特别行动队,抓到了沈云浩,也能向美座聡太交差了。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李邦藩问,晚上的行动非常重要。可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惊动其他部门。
邓湘涛与刘上书接头,就算加上沈云浩,也不过是两个人。情报处二十个人,还不足以抓捕他们么?
“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收到消息,马上就能行动。为了不引起注意,我把人先安排在安全屋,这里有了消息再通知他们行动。另外,在刘上书有附近,也安排了三组人。一组两人以黄包车夫为掩护,一组三人骑自行车,还有一辆汽车。”孙明华说。
刘上书接到通知后,也要时间才能与邓湘涛见面。这中间的时间,足够情报处行动的了。就算邓湘涛突然上门,出现在刘上书家里,凭着外面的这三组人,也足够应付所有的事情。孙明华觉得,自己的安排已经很合理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看来,今天晚上我就能与邓湘涛见上面了。”李邦藩微笑着说,当自己以胜利者的姿态,见到邓湘涛的时候,那个场面想必很有趣。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把当时的情形拍下来。
“邓湘涛马上就沦为阶下囚,到时候我押着他来见局座。”孙明华奉承着说。
“那个刘上书,你准备怎么安排?”李邦藩问。
“如果他愿意,可以安排他担任副处长。至于奖金,咱们不是马上要发生中储券了么?到时候给他几万,足够他花半辈子的了。”孙明华微笑着说。中储券现在都还没流通,但如果按照官方的价值,几万的中储券,现在确实够刘上书花半辈子的。
“刘上书的能力,能胜任副处长么?”李邦藩疑惑的问。
“副处长也分为管事的和不管事的,刘上书适合担任那种不管事的副处长。”孙明华笑着说,现在刘上书是一科长,这个职务比副处长还重要。毕竟,这是经手具体事务的,很多事情,必须经刘上书的手。
可副处长就不一样了,如果孙明华愿意,他可以不让刘上书干任何事。明升暗降,老祖宗早就发明了这个词。
“这个安排可以。”李邦藩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像政保局的武尚天,虽然也是副局长,但对政保局的事情,几乎从来不管。
只是,直到晚上九点,刘上书依然没有收到消息。此时的刘上书,已经按照正常时间下班。刘上书家里也有电话,一旦他收到消息,会第一时间向孙明华汇报的。
其实,何时通知刘上书,并没有固定的时间。而是要等到军统找到井山之后,邓湘涛才会通知刘上书。
李邦藩和孙明华的目光,今天晚上会被紧紧的吸引在刘上书身上。杨志提供的情报,会让他们更加坚信,晚上邓湘涛一定会与刘上书接头。
此时的刘上书也很紧张,在政保局的时候,孙明华与他密谋了很久。孙明华给他规划了一个前程,如果晚上的行动一切顺利的话,情报处的副处长,就是他的了。另外,还会有一笔巨额奖金,足够他花一辈子的钱。
而刘上书要做的,只是收到邓湘涛的消息后,给孙明华打个电话。到时候与邓湘涛见面时,稳住对方,给政保局制造抓捕良机就可以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能换回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实在是太划算了。
回到家后,刘上书守在电话旁边,不停的抽着烟。他希望邓湘涛能早点打来电话,也希望晚上的事情能快点结束。这种等待,让刘上书觉得时间特别漫长。
他几乎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稍有动静,就会扑向电话机。当指针快到十点的时候,电话机终于响了起来。可是,刘上书伸手去拿话筒的时候,却突然犹豫了。可是,刘上书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在井山被捕的那一刻,他就没有退路了。
“是东家吗?”刘上书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话筒后,尽量平静的说。可是,他的心情太过紧张,电话那头的邓湘涛,已经听出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等会有车来接你。”邓湘涛说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正如朱慕云所料,井山确实在雅仁医院。这里是政保局的定点医院,大部分的伤者,都会送入雅仁医院治疗。雅仁医院得手后,他才会给刘上书打电话。想必,就算孙明华接到医院的汇报,也没心思去管了吧。
况且,医院那边是邓阳春亲自动的手,情报处的四个全部被干掉,井山已经被救出。邓阳春做的干脆利落,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这个时候了,他们又都在一间病房。
刘上书拿着话筒,愣了一会后,才马上给孙明华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好消息。邓湘涛表现得很谨慎,没通知时间,也不告诉地点,或许,他就在那辆车上也不一定。
接到刘上书的电话,孙明华只是告诉他,尽量表现得正常就可以了。一切按照商量好的人,不会出乱子的。
孙明华在刘上书家外面,安排了三组人。不管来接刘上书的会是什么人,都逃不出孙明华的手掌心。在接到刘上书的电话后,他马上发出指令,密切注意刘上书家周围的情况。
十分钟后,刘上书家门外,来了一辆黄包车,敲了敲刘上书家的门,请刘上书上了他的黄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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