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李邦藩都没说起政保局内奸的事,朱慕云自然也不会问。他只是汇报了自己负责的工作,在总务务领了手榴弹后,他罕见的叫了三名警卫,带上枪换上便服送自己回家。
朱慕云离开镇南五金厂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孙明华。见朱慕云如临大敌,孙明华暗暗好笑。朱慕云还真是惜命,不就是鹤鸣庄被扔了两枚手榴弹么。
“慕云,路上注意安全,军统的人神出鬼没,可要小心。”孙明华笑了笑。
“明哥你可别吓我。”朱慕云一副害怕的样子,如果说以前他的害怕,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那今天晚上,确实很担忧。
他对军统的行动一无所知,而且军统袭击政保局官员,也不是没有先例。他的武力值不高,平常又不喜欢带枪。如果晚上遇到军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可不是吓你,这段时间,咱们都要注意。”孙明华低声叮嘱着说,他与朱慕云的关系一向不错,朱慕云对他也不错,就算成为李邦藩的红人,对他也很讲情分。对此,孙明华是很感激的。
一次两次,或许看不出一个人的性情,但两年多时间,足够认清一个人。在政保局,像朱慕云这种讲交情的人,还真的不多。孙明华虽然老奸巨滑,但在朱慕云面前,还是很诚恳的。他很珍惜朱慕云,以至于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朱慕云。
“没关系,今天晚上让他们跟我回去。明天我就去古昌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回来的时候,明哥应该都搞掂了吧?”朱慕云问。李邦藩虽然没跟自己说内奸的事,可孙明华并不知道啊。
况且,孙明华之前也主动说起了此事,朱慕云为了自己的安全,随口问起,孙明华也不会怀疑。
“哪有那么快,说不定到时还要你帮忙呢。”孙明华说,他收到的情报并非特别准确,所以也需要排查。
在孙明华心里,将政保局的人分成了三类人。第一类是值得信任的,比如说李邦藩、朱慕云等人。他们不可能是军统的人,此次的调查,可以直接通过。第二类是大部分的人,他们既没有疑点,但也无法让人释怀。第三类,则是重点怀疑对象。
“算了,这种事我可干不来。”朱慕云摇了摇头,他只是随口一问,绝对不会过于好奇。孙明华对他很信任,这份信任来之不易。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好奇,让这份信任消失。
朱慕云去见杨志的时候,他带的人在前后门警戒。宁愿让杨志暴露,也绝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你的手榴弹给我。”朱慕云将两枚手榴弹拿出来,递给杨志。
“这是什么?”杨志说,从他被朱慕云选中开始,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使命。
“拆了引信的手榴弹,就算把拉环拉响,也不会炸的。”朱慕云微笑着说,既然邓湘涛将古昌的行动告之杨志,自然作好了一切准备。不管自己采取什么措施,想必都在邓湘涛的计划之中。
“处座想得太周到了。”杨志高兴的说,他拿着两枚手榴弹,也整天忐忑不安。如果这两枚手榴弹由自己引爆,岂不是任务失败?
“明天我也会去古昌,有机会的话,将参加行动的军统分子全部抓起来。我会在古昌宪兵队,到时候有事情,你可以直接往宪兵队打电话。”朱慕云说。
上次在古昌的时候,他是躲在第六师军需处仓库享受清闲。可那次是因为田岛拓真和史希侠要篡权,他干脆在一旁躲清静。可这次是执行任务,就不能吊儿郎当。
“有处座亲临指挥,我就放心了。”杨志说。
晚上,朱慕云回到家的时候,让警卫在下人的房间休息。于心玉见家里来了陌生人,很是不解。除了玉梅外,家里好像还没有其他人来过吧。以前马兴标带着二科的人来吃饭,也是在院子里。
见朱慕云进了书房,于心玉特意走了进去,问起此事。这些人是朱慕云的手下,而且带着武器,到家后,也没有马上休息,而是分班轮休。显然,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朱慕云。她住在这里好久了,还没见朱慕云像今天这样如临大敌。
“你又干什么亏心事了?”于心玉问。
“什么叫‘又’干亏心事?我是公正廉明,忠于职守,就没干过亏心事。”朱慕云振振有词的说。
“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于心玉问。
“今天晚上,军统在得胜街扔了两颗手榴弹,谁知道会不会对我打黑枪?你上班也要小心点,最好不要再上班,一心在家里。我又不是不能养活你,何必这么辛劳?”朱慕云望着于心玉,说。
“我可不要你养。”于心玉摇了摇头,坚定的说。
晚上在得胜街的行动,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这次的行动,竟然把朱慕云吓得,要派警卫贴身保护了。
“那好,明天我给你安排两个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朱慕云关心的说。
“千万不要这样,我一个人自由自在,要是后面跟两个人,我可不习惯。”于心玉忙不迭的说,她偶尔要去江岸街和丰公寓收发报,身边怎么能有特务呢。
“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我想,不用多久,古星的军统,再也不敢猖狂。”朱慕云得意的说。
“这种话你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哪次又成真了?”于心玉嗤之以鼻的说,但她眼里的担忧,却一闪而过。
“据说,军统在政保局安排了一名内线,此人很快就会暴露身份。之前军统的行动,之所以屡屡得逞,是因为他们总能提前提到情报。一旦他们成了瞎子和聋子,就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啦。”朱慕云“得意洋洋”的说。
孙明华告诉他,军统在政保局有内线的时候,朱慕云当时是很吃惊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暴露了。可很快,朱慕云就知道,自己多心了。一直以来,朱慕云与邓湘涛的联系,都特别的谨慎。
如果“公鸡”的身份暴露,只有一个可能,邓湘涛叛变。但那样的话,整个政保局所有的内线,将全部暴露。而邓湘涛依然活跃在地下隐蔽抗日战线上,因此,朱慕云的安全,自然也不用担心。
对孙明华的情报来源,朱慕云并没有发现。他相信,如果邓湘涛向冯梓缘问起,应该会有答案。作为情报处的副处长,冯梓缘是孙明华的重要助手。很多事情,孙明华不可能绕得过冯梓缘。
当然,孙明华得到这个情报后,可能会怀疑所有人,包括冯梓缘。毕竟,冯梓缘曾经是军统,很有可能继续暗中为军统效力。朱慕云则“根红苗正”,他与冯梓缘站在一起,如果一定要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个军统内奸,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选择冯梓缘的。
“怪不得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回来。”于心玉讥讽着说。
虽然于心玉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军统在政保局的内线,竟然被发现了?不行,这件事得第一时间通知邓湘涛。
于心玉想马上出去一趟,可转眼一想,这个时候出门,会引起怀疑。朱慕云虽是草包一个,但他身边的人,未必都是废物。
“我这是明天有任务,去古昌抓军统分子。”朱慕云随口说。
“哪有这么多军统分子抓?”于心玉不相信的说,她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微微颤抖着。政保局这是怎么回事,不但知道了有内线的事,竟然还要去古昌抓人。
军统在古昌有一个行动大队,而明天,在古昌确实有行动。这个时候朱慕云去古昌,确实是有的放矢。
回到楼上的于心玉,一晚上都睡不着。她几次想悄然外出,可一想到门口的警卫,就断了这个念头。如果自己身份暴露,将于事无补。
第二天,天才刚亮,于心玉就起床了。家里有外人,她这个“女主人”当然得尽职尽责。所谓的早餐,当然是到外面买。可是,朱慕云吩咐了警卫,她出门的时候,有警卫跟随。于心玉虽然焦急万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直到朱慕云吃了早餐,她也要去法租界上班,那三名警卫才钻进朱慕云的车里。等他们走后,于心玉一脚油门,直奔电话局。她是接线生,打电话特别方便。然而,让她更加焦虑的情况发生了:无法联系到邓湘涛。
此时的邓湘涛已经到了古昌,于心玉当然无法联系。政保局发现军统内线的消息,自然也无法及时通知他。
朱慕云依然是向李邦藩汇报了工作,才带着二科的人,外加两个警卫班,全副武装去了古昌。杨志坐班车去古昌,会比他迟两个小时以上。
朱慕云先去了古昌宪兵队,将二科和警卫安排在宪兵队后,他才一个人去了六师军需处。昨天接到命令后,朱慕云就给时栋梁打了电话。在电话里,朱慕云说到了借兵的事,这种事,时栋梁当然是一口就应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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