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致命的一刀。
扶着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宋姝,安慰:“没事儿,会好的。”
其他人心里当然也明白,只是希望有那么个奇迹,能让她好起来。
刘氏握住周云染另一只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直道歉:“对不起染染,是娘没用,如果娘早知道你不见了,就会早点找人去救你,是娘害了你!”
季嘉景默默听着,不出声。
周云染拉了拉她的手,安慰:“娘,不怪你。”
周云染说句话就要喘上半天,季嘉景第一个听不下去。
“别说话,保存体力!”
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连连点头,“对,别说话了。”
“你这孩子得多疼啊,快别说话了。”
她确实疼的厉害,连呼吸都不想。
可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在边上,她不能打招呼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但有一件事不明,她连死都不会瞑目。
“阿景。”
“我在我在!”季嘉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同时耳朵凑过去。
其他人不知道周云染说了什么,只见季嘉景的脸色越来越黑,逐渐染上杀意。
“好,我知道了。”
只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轻柔的将周云染的头放正,温柔又细心,和刚才满身杀气的他判若两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算计你的人好过的。”
周云染笑了笑,逐渐闭上眼睛。
医馆内明明不少人,但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颜老放下银针,顶着无数压力叹了口气,“人你们带回去吧,用人参吊着可以到晚上,但……”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
明明可以很快结束痛苦,硬生生的吊着人不让她走,痛苦的只有她。
所有人都以为季嘉景会发火,包括颜老。
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他只是轻轻的将周云染抱起来,一声不吭的离开。
众人尾随。
到了刘府,刘永清指了个方向,“那边从来没有人去过,最安静了。”
其他人没有反驳他,虽然那里是这么多年没人去过的禁地。
但对于他们小两口,那里在适合不过了。
季嘉景轻声道谢,抱着周云染径直去了那边。
周云染还在睡,季嘉景打扫出一小片空地,就这么抱着她坐在屋子门口,院子的正中间。
这里可以看见蓝天,晚上可以看见星星。
真希望,他们能一直看下去。
低头,正好见到她包着的半张脸。
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被毁了。
“很疼吧?”
季嘉景轻轻摸上去,眼里都是怜惜。
“我会给你报仇的,她在你脸上划一刀,我就划她十刀,她划了两刀,那我就划她二十刀,她肯定不吃亏。”
周云染闭着眼睛,依旧沉睡。
季嘉景还在说:“我会在她心口也捅上十刀,并且刀刀都将她的心脏搅碎。”
说完一句还低头看看她,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舒了口气。
“幸好你没听到,要不然会觉得我残忍吧?”
“可是我在战场杀了太多人,除了你和家人,别人的命,在我眼里已经一文不值了。”
“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就这样,一个睡着,一个说着。
从他们相识说到成亲,又从成亲说到现在。
转眼间,天色都黑了。
“你怎么还不醒呢?是不是怪我还没有去替你报仇?”
“别急,我会去的,即使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会让害你的人后悔。”
“不。”
季嘉景浑身一僵,低下头来。
整个人激动的颤抖,“你醒了?”
周云染费力的抓着他衣摆,摇头,“不要你的命,要,保护好,好自己。”
季嘉景顺从点头,“嗯,我知道。”
擦了擦她头上的冷汗,季嘉景心痛如刀搅。
脸上却依旧笑的温柔。
周云染也跟着笑,即使两人什么都不说,气氛也一样美好。
刚擦过的冷汗,她头上又是一层。
每擦一次,季嘉景的笑就加深一次,身体的温度就凉一分。
终于,他开口了。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周云染的笑僵了片刻,回答:“我也很自私。”
自私到不想忍痛打算快点去死。
自私到见到他之后又不愿意马上去死。
这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愿罢了。
季嘉景眼眶瞬间泛红,转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
周云染轻笑,“嫁给你,是上天注定的,我离开亦是,不要伤心。”
慢慢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
季嘉景见了抓住她的手送到自己脸上,“嗯,你要等我,不要自己先去投胎。”
等他为她报了仇,就去找她。
周云染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季嘉景又说了很多战场上的趣事,一直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
说着说着,止住了声音。
抱紧怀中的人,忍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脸埋在她颈子里,哭的像个孩子。
周云染脸色青白,嘴角却带着笑。
院子外面,刘府的人站了很久,听着里面的哭声忍不住落泪。
知道周云染去了,刘夫人转身离开,着手布置灵堂。
其他人脸上也一片哀伤,只除了最后面的计佳晴。
第二天天亮,季嘉景才抱着周云染走出小院。
满脸胡茬,猩红着眼睛,一身疲惫。
犹如行尸走肉一样一步步的走出来。
周云染的葬礼布置的很隆重,几乎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这天天气异常的差,雷声轰鸣,仿佛有大雨倾盆。
季嘉景亲自为周云染挖坟,亲手将装着她的棺材下葬,又一下一下的将土扬回去。
从头到尾,不假手于人。
棺材被土盖住时,轰隆隆的几声雷声后,豆大的雨点迅速落下,很快淋湿了在场的人。
他还是不管不顾,双手捧着土,一下又一下的扬。
下雨后,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嘉景指尖的血掺杂在土里,随着周云染一起被掩埋。
人群散去,季嘉景独自靠着墓碑而坐,满是鲜血和泥土的手指一下下抚摸着墓碑上周云染的名字。
就像不久前抚摸她的脸。
“染染,你等我,明天,我就去为你报仇。”
“今天就让我陪着你吧。”
刘府,一行人在大厅里急的团团转,包括老太爷和老夫人,没有去休息的。
“这阿景从回来到现在都没休息过,身体受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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