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予良在一家园林式的宾馆订下了位子。这家宾馆曾经是来接待外宾的,后来几经转手被一个专门做酒店的老板买下,打造成了昂贵的精品宾馆。宾馆位于郊区,房子颇有古味,整个宾馆没有第二楼,低调的大门上一个低调的牌匾写着“归园”,显然取自陶渊明的“归园田居”。
江超开着老爸的汉兰达过来。项予良在门口迎接江超,对着江超的车子挥了挥手。
江超把车停好后,项予良带着江超进去。
“没想到,你的随心单车弄得有声有色,自己却还开一台汉兰达。”项予良笑着说:“很低调。”
江超摇摇头:“这是我父亲的车子。”
“哦?令尊是?”
江超随意说道:“父亲在大学教书。”
“原来是书香门第!”项予良由衷赞叹一声,便说起自己:“真是羡慕你们这样父母一辈就学识丰富的人,父母好的习惯都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
江超心中一动,但不好开口。听项予良这话,似乎隐隐透露着对他父母的不满。
项予良继续说:“我父母都是农民。但你也知道,农民有的淳朴,有的则未必。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的父母大约就是这类吧。”
江超沉默,看来项予良的童年过得并不太好,父母应该给了他很大的伤害。这种事情他可不好发表看法。
项予良没有继续细说下去,又将话题引到别处,两人一边聊些闲话一边走。宾馆很大,小桥流水、假山果树,古色古香,终于来到一间小屋,两个身穿旗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迎接。
看上去是小屋,但走进去后,是一间装修的十分豪华的茶楼包间。
项予良坐下后便开门见山了:“这次跑大半个华国过来找你,是想跟你沟通一件事。”
江超坐在项予良对面,见对方表情严肃,自己便打起了精神:“洗耳恭听。”
“赖枚找过我了,希望我出售手里的股权,但是这对你来说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按照法律规定,股东对外出让股权,你有优先购买的权利。所以,我要来问问你的意见。”项予良取出了一支烟。
江超沉默下来了。
项予良也不着急,点燃香烟,别过脑袋吸了一口,烟雾朝着跟江超相反的方向飘了过去。
江超思考来了一阵,沉声道:“项总应该不止要跟我说这个吧?如果项总真的想卖,在股东会上提出来就行了,既然单独找我说这件事,那我想听听项总到底是怎么想的。”
项予良心中不由得佩服起来,江超这么年轻,竟然就这么老成,想想当初的自己,这个年龄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学生,这样的反差甚至让项予良有些羡慕。他笑了笑:“的确是这样的。”
项予良又抽了一口烟:“实际上,我是倾向于出售股权的。你知道,我们这种投资公司,赚的就是这种钱,算准退出的时机很重要。但是,我手头有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最近需要回笼一笔资金,如果让赖枚吃定我急着用钱,价格恐怕上不去……”
听到这儿,江超眉梢微微一挑。关于万盛资本那个项目上遭遇的困境,他也是知道的。因为江超有事没事就爱琢磨一些财经热点难题,万盛的那个麻烦他仔细研究过,甚至想出了一些眉目。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也没理由贸然上去给人家建议,想了想便说:“所以项总找我是……”
项予良微微一笑:“我希望你跟我配合一下,唱一出双簧。”
江超不置可否:“怎么配合?”
项予良把烟掐灭,认真地说:“是这样的,我在股东大会上提出来出售股权给oko,你呢,就当面提出反对。毕竟,让竞争对手持自己近一半的股份,跟恶意收购差不多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江超没有说话,项予良继续说:“但是呢,你们手头又没有足够的现金收购我手上的股权,那么在外面继续找投资就是势必的事情了。赖枚肯定焦急万分,借此,我就可以跟赖枚谈判,提高溢价。”
江超耐心地听完,端起茶喝了一口,内心在盘算着,心不在焉,便也尝不出手里的茶是个什么味道,放下杯子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项予良摇摇头,严肃地说:“你不仅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江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为什么这么说?”
项予良笑着说:“江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我问一句,你好好想想,你真打算在随心单车这条路上走到黑吗?”
江超沉默不语。
项予良继续说:“你虽然是第一次创业,但我瞧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愣头青,很多道理你懂。接下来的局势不说你也该知道,共享单车要开始烧钱大战了,虽然你们依靠策略稳住了高校市场,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共享单车出现,高校市场一定也会被慢慢蚕食。”
江超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项予良又说:“你没有发现吗,共享单车根本不同于以往任何项目,要么做到最大,要么就是死,市场最终最多留下几家寡头。oko背靠牛讯,资本充足,最终的胜利者中,大概有oko。然后是阿巴里里,他们肯定要不了多久也会下场跟牛讯掰掰腕子。其他的企业,都是炮灰。”
江超内心一震,项予良这番话他也想过,但项予良说出来随心单车继续走下去的结局,他还是有些莫名难受起来。
项予良眼看江超就要被说动了,连忙再补一刀:“随心单车现在虽然势头正盛,但毕竟没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靠山,就算oko蚕食你的市场需要五六倍于你的成本,人家也花得起这个钱,而且还舍得花。如果你要去找一个靠山,那么可就是买方市场了,还不如现在趁着高位赶紧套现离场。”
江超知道项予良说的句句在理,一番思想斗争后,叹了口气:“项总果然是个谈判高手!”
项予良连忙说:“我只是把道理说出来了而已,到底是不是还得江兄弟自己判断。”
江超承认,自己已经被项予良说服了。但是他唯一的问题是,其他人会同意吗?
尤其是董慢、牛云舒、潘建和朱迪,他们付出的心血最多,随心单车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悉心培养的孩子一样,江超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为难。但江超也知道,此时退出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还是那句话,资本无情,资本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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