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世长安》危机四伏

    写罢停笔,将信封口,谢从安出声召唤影卫,见了对方,递信的手在半空停住,“你怎么跟了过来?”
    那影卫掀起眼皮,快速的睃来一眼,却未答话。
    “原来常平的风俗就是惜字如金?”
    谢从安一时气得笑了。再看对方眼鼻观心,原地装死的模样,她将信换至另一侧道:“再换一人来与我送信。”
    影卫随即现身,却是等方才那个点了头才靠近取信。
    虽然这两人的动作迅速轻敏,可惜还是没能逃过谢从安的法眼。
    谢从安笑的越发冷,抱着手臂朝那人扬了扬下巴,“你在影阁中是何身份?把名字报来。”
    对方仍不答话,且低头不动,垂着眼帘,似是在听四周动静,又或是在想些什么。
    谢从安不自觉地跟着听了一阵,发现没什么便索性朝他走了过去。不想对方竟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瞬间就退出了三丈之外。
    谢从安轻轻翘起嘴角,足尖点地,腾空飞上,直接与他动起手来。对方自然是连连闪躲,不肯接招。
    谢从安越打越气,这几日的忙碌与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手下的动作也愈发狠戾。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的结结实实耗了将近半盏茶的功夫,一旁坐在马车上观战的谢又晴已是哈欠连天,涕泪横飞。
    只见那影卫忽的空晃一招,诱人发力,将谢从安双手捆了起来。谢从安试了几次想要挣脱,发觉手上的东西竟是有弹性的,几番开解失败,气得跺脚大叫一声。谢又晴被吓的差点滚落下来。
    影卫见状终于开口道:“家主莫恼,属下的确是有命在身,别无他法。”
    “去你的有命在身!”
    谢从安气得已经没了理智,脚上追了几次都踢不到人,怒火化作一腔怒吼,道:“是谁的命令!”
    影卫瞬间闪过,抱拳行礼后又退至三丈之外。
    “家主莫要为难属下。”
    谢又晴已省事的上来帮主子去了手上束缚。
    谢从安气得四处找东西,却也不知道要找什么,只能扒下腕间的镯子朝他砸了过去,“王八蛋!”
    她要让裳荷弄清此人底细,要他好看!
    马车复又行上大路,谢又晴也已进入梦乡。怒气消失后的谢从安盯着窗外四方的天,满心茫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嘴硬说着不怕被算计,又怎知自己究竟承不承得起这一个个的谋局。往日还有爷爷的看顾,如今……
    记起忠义侯府中的族人,还有幽兰苑中的那个,她满心酸涩,忍不住闭眸轻轻叹气。
    时至今日,谁知道她还有几日可活,如何能活。她须得保住自己才能保住他啊。
    *
    来去之间,长安城已入夏。
    郑和宜正吩咐下人将库中的书册画卷取出翻晒,听前头报说凤清大人来了。
    虽说正是下职的时候,可今日也太早了些。莫不是又出了事。
    他丢下手中书册,急匆匆回了幽兰苑,才入西厢便听人道:“如之可知道谢妹妹回来了?”
    凤清一身当值的兵甲未卸,显然是直接过来的侯府。他一脸喜色,兴致勃勃地说着方才经历。
    “我才刚下职出来,觉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想着走回府去。哪知行出宫门未有几步,正撞见谢妹妹匆匆而过。当真是巧在今日一未骑马,二未坐轿,不然便是见不着了。当时还以为我眼花,认错了人。她那一身风尘仆仆,也未做淑女打扮。我瞧着便猜是未曾归家,当时就拦住了她。我问她何事这么着急进宫,她说是要去礼部寻个人,别的就什么也没告诉。”
    郑和宜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瞧得出是开心的。他净了手,上前为凤清添了杯茶,
    凤清坏笑着道:“我使人偷偷跟去打听了。方才来报,说她是去找礼部的一个给事中,名叫谢珩的,你可认识?”
    对面的郑和宜眸光微凝,“是有这样一个人。此人去过猎场,也去过温泉行宫。那时从安曾带他去与我见面,此人也是第一个谢氏中自愿与我结交的。”
    时历半载,再去想那人的眉眼已记不大清楚,只记得那人常处在人群中时十分低调,从不张扬,却因气质出众,令人见之不忘。
    一个礼部小小的给事中,这样的身份能去猎场,可以说是因为礼部而趁了势,可那温泉行宫却不是平常人都得以逗留之地,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凤清大人可对此人有所了解?”郑和宜问道。
    凤清一腿盘在榻上,歪肘支颐,凑近郑和宜,贼兮兮的眨了眨眼,“有什么特别?长得最是特别,就招那些宫女嬷嬷们喜欢!”说着又去逗他,“我谢妹妹的身边是最最不乏美男。”
    郑和宜对那明显的戏谑视而不见,接着问道:“此人生平大人可知?在长安城中都与何人相熟?”
    “你何必这样紧张。我只是胡乱说笑,切莫当真。谢妹妹若知道了,可是要追着打我。”
    凤清笑着啜茶,郑和宜开口解释:“我不知她去此去康州都为着什么。这一趟,实不该走的……她既去了,必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我便想着能为府中之事多看顾些,免她辛苦。”
    提到此处,凤清的面色不大好看,“你们读书人一个个都婆婆妈妈的,我最是看不惯。谢妹妹走前说有不可不行之事,托我帮忙看顾家眷。她虽不大爱说,但做事大方直接,最是对我的胃口。你既担心,问就是了。”
    郑和宜神色未改却莫名黯淡下来,“其中或许牵扯了谢氏族务,她不方便说的。”
    凤清适时的闭了嘴,将腿放下,思量着道:“谢妹妹既能自己处置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与你说,便是不愿再多一人跟着担心罢了。你莫多想。她人都安全无恙的回来了,这便是好事。你这几日好生陪一陪她,让她歇歇吧。”
    室中沉默半晌,凤清被这尴尬逼得快要坐不住才听郑和宜道:“如今三司会审又生变故,我还不知该如何与她交代。”
    “这可怪不得你。”凤清跟着气恼起来,又是无奈,“虽说证据确实,菁妃毕竟有圣宠多年,晋王虽然无大功,亦无大过。一国之君的心思怎会那般轻易就被咱们拿捏明白。还是老实的聆听圣意,莫要过多揣测吧。”
    郑和宜点了点头,眸中忧色未减。
    忽从院中传来呼喊,一个身着锦袍的人一路小跑着掀帘入室,边喘边道:“夫人前些日子去的是康州常平。听说一到那里,前后脚就出了两桩杀人案。夫人走后第二天又死了一个,且这些人都与谢家世族有关。你我不知那里出了何事,却足可见是凶险异常。夫人不知究竟怎样了,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韩玉一口气说完,要落座时才瞧见了榻上坐的凤清,瞬间起身惊呼道:“正好凤大人也在,不如帮我们派些人手过去,好护一护夫人周全。”
    “你以为乌衣卫是我家的,说派就派啊?”
    凤清笑着起身拂了拂袍子,“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家夫人既然回来了,我便也可以功成身退。”
    话音未落,帘外又钻入一个,见了屋中的架势,尤其自然的上前朝凤清讨好,“凤大人今日不留饭了吗?乌嫫嫫知道您来了,特意派人去买了两只春鸡,嫩得很呢。”
    “不留了,”凤清一笑,“快去嘱咐小厨房添菜,你家主子回来了。”
    茗烟正要给三人奉茶,一听这话,顿时笑得眉眼都挤一块儿去了,“只听今日喜鹊叫的欢,原来是主子回来了!”他将茶水放下,回身再朝三人一拜,“小的这就吩咐小厨房加菜去。”一出门便激动的叫嚷起来:“主子回来啦,主子回来喽!”
    郑和宜侧耳听着,欲言又止,却又只是闭了闭眼。
    凤清回头瞧一眼桌上的《常平县志》,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似你们这般的牵绊,我有时还是羡慕的。”说罢拍了拍袍子道:“走了走了。今日不扰你们。见了谢妹妹与我传句话,改日再约她接风洗尘。”
    “凤大人,”郑和宜在他身后道:“从安仍有大孝在身,大人留神,还是要助她避着些口间的祸事才好。”
    凤清顿时领悟,神色肃穆不少,当即点头应下,回身对郑和宜抱了抱拳。他出几步忽然又回头道:“郑如之,谢妹妹,她不容易。你们多护着她些。”
    “这是自然。”
    郑和宜与韩玉立在室中。夕阳渐落,从窗外投入些模糊光亮,落在两人精致皮相上,有些显得不真实。
    凤清将二人看了一回,正色道:“之前疯魔着跑了,抓不住也罢。现下既回了家,必然更要仔细的盯紧着。若她再跑出去,御史台恐怕又要上谏。盛华宫那一派正闹得厉害,上头那些位何止是头疼呢。这敏感时候,若当真再生出什么事来,任凭哪个都对她偏爱也不一定能救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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