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竹林无人砍伐,恰逢这一片没有动物以竹子为食,所以野蛮生长,也不知道绵延了多广阔的一片。
杨过抱着一人,又是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竹枝上无从借力,于内功耗费实大。好在他此刻内力远比同龄人为深甚至得莫大先生瞩目,所以还支撑得住。
如此在竹林上空奔行了半个时辰,总算走到尽头,杨过从一棵大腿粗的巨竹上跳下,着了地。眼前所见却是让他惊讶不已:
竹林后头,竟真藏着一处清幽山谷,四周高山环绕,高山上瀑布飞流直下,落在地面,汇聚出一片清潭。潭水中时不时有说不出名字的大鱼蹦跃而出,给此处寂静景色增添了许多活力。
至于山谷里的小鹿、野兔、鹭鸟之类的动物,则因少有见人,岿然不动在原地盯着杨过二人瞧。
其余百鸟欢鸣、鲜花芬香,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此世外仙境也。
但杨过和曲非烟也无心多耽搁于眼前美景,径自穿过潭水,“拨开”瀑布激流,于崖下瀑布后头的大片空地上发现一座小屋。
小屋由竹木加草绳编砌而成,走近了能闻到竹子清香,想是曲洋和刘正风于山谷竹林就地取材,建了这么座竹房。
此地曲非烟曾得爷爷带来过一次,看到竹屋,再按捺不住,心里期盼着屋内有人,口中喊道:“爷爷,爷爷!”
杨过理解她心情,由得她大喊着飞奔过去。
但他以穿越者身份来到这弱肉强食的武侠世界,又连逢奇遇,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所以心存谨慎,跟护着曲非烟,提防有人先行找到此处,在此守着,不利于己方二人。
随着曲非烟奔入竹屋,杨过也缓步进来,并没有人在旁设伏,正如屋子里空无一人。
但近期竹屋肯定有人住过。里面没有生蛛网,干净整洁,两张竹床置于一角,床上被褥齐整,没有空置久了的霉变异味。
曲非烟看着屋子里爷爷的物事,却不见爷爷曲洋,失落不已,神情沮丧。
杨过则收敛了任务差点完成的失望,小心逡巡察看,找找有没有线索。
毕竟深山世外,屋子里也没什么太多家具物事,就几张竹木桌、椅,一副许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雅致茶具和其他生活用具,除此外最多的就是木柜书籍、乐器乐谱。
曲非烟此时走到一张木桌前,拿起桌上的一个精巧木盒。
打开木盒,见里面是一本曲谱,外封有些类似昨日林平之送莫大的那本,但较之远要新,应当不是古籍。
杨过靠近了些,看着曲非烟翻开封皮,扉页上写着四个字。他看这年代文字有些吃力还未识得,但她已先念出:“笑傲江湖。”
杨过吃惊道:“这便是《笑傲江湖》曲?”
曲非烟见了他表情,同样吃惊:
“你听过这曲子名?我爷爷曾告诉我,他和刘爷爷从广陵散古曲中得了些启发,想新创出一首旷世名曲...应当便是咱们眼前这本《笑傲江湖》。杨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过随口应道:“若是新曲,那我肯定没听说过,可能是刚才记混了。”
这《笑傲江湖》曲谱可能确实是经典,对于痴迷音律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
可于他这种五音不全的人来说,那便和擦屁股的纸也没什么区别的,甚至还嫌有字墨不好使。
唯一能想到的用处是日后如有机会碰到任盈盈,可能作为攻略美人的道具,但那也只是饱暖之后的风月之事,无关轻重。
杨过说完随意翻动几下曲谱,忽然一张字条飘下。
二人眼前一亮,杨过将纸条递给曲非烟,要她念出:
“非烟吾亲,若见字条,则携《笑傲江湖》曲及《广陵散》曲谱,择世上喜音律有缘人赠之,令旷世之作传世。此事重大,切勿轻慢。”
曲非烟见得爷爷亲笔,犹如交待后事,不由得焦心,但还是依言将曲谱放入怀中。
又于屋中翻找,从其中一张竹床枕后找到了《广陵散》。
曲非烟将曲谱收好后,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起装在一个布包内,递给杨过,道:
“好哥哥,爷爷要我择人将这两本曲谱传下去,我一来怕自己看护不住,二则没什么识人的能耐,就先把它们放你这里吧。”
杨过见她信任自己,托付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推辞,郑重点头,收入怀里。
曲洋看来离开了此山谷,并且知道此地偏僻,能找上来的多半是孙女,所以留下字条。
可他又是因为什么要出山谷去呢?
刘正风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杨过和曲非烟二人心中同时产生一样的疑问,茫然无措。
“刘师弟原来觅得这么一处人间仙境,在此与世无争,钻研音律,难怪无意江湖恩仇,执意要归隐山林。”
突然有人说话,让杨过和曲非烟都吓了一大跳。
看向来人——事实上杨过听声音便知道是谁——木屋门外,一瘦弱老人看着他们二人,正叹息感慨。
杨过心里升起怒意,但尽量让自己平静,“莫大先生,你跟踪我们?”
他已经够小心谨慎了,下了衡山,先回了衡阳城,兜兜转转多次,才来到这里。
料想嵩山派、魔教的人再神通广大十倍,无论如何都难知道他们二人和曲洋一事有关,更别说跟踪追摄他们了。
可没想到的是,本是该陪同林平之的莫大,竟跟到了这里。
莫大缓缓道:“杨少侠年纪轻轻,心思不可谓不细,行事也实在周到。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绝无你这样的武功、心智。
但毕竟老夫多吃了几年米饭,一些东西想的比较多些。杨少侠你昨晚试探我的时候,我也在试探你。
我虽然从未见过这位曲姑娘,但之前也曾耳闻魔教曲长老有位这般年纪的孙女...杨少侠你关心我刘师弟一事,身旁又跟着这么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我两相印证,便猜到了几分。
今日我依昨日之言邀林少镖头游山,也是为了让你安心。待你们离开后,我即和林少镖头说有要事要办,跟上了你们。”
杨过下山以来暗夜偷杀魔教教众,后又设计除了余沧海、吓退青城派弟子,都还算成功。
直到此刻,才发现在这江湖上行走,任何举动都可能被人看穿,尤其是和莫大这种人物打交道。
他护在曲非烟身前,手中长剑举起,道:“莫大先生,曲长老和刘三爷不在这里,你又作何打算呢?你若要捉住曲长老的孙女彰显你们正道门派嫉恶如仇的作风,那便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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