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澜心里一惊,慌不择路地尽量装作不经意的,用手背擦去嘴角早已干涸的血迹。
“反正都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本君也是只求结果,不要过程,本君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思考,行,你就马上起来跟本君走;不行……”
兰芳泽忽而笑起来,然而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除了戏谑的神色,还夹杂着些许清冷和漠视,完全是一个十二岁孩童不应该拥有的表情。
尚澜应声迅速地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将同伴的那根指骨,用手掌的侧边拨弄到墙角去。
他在这不见天日的南燕王城中,他已经呆了十二天,一共九位塞北的战俘,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人。
思虑之间,尚澜又猛地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兰芳泽的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眼中忽然燃起最后一丝希望。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够先出去,其他的一切都从长计议。
“罪奴哈丹巴特尔愿意誓死跟随,望主子成全。”
兰芳泽见他倒戈的如此迅速,不由得轻笑出了声,从距离他不远处的台阶上,缓缓走下来,紧接着俯身在他面前蹲下,冷声道:
“好一个塞北的刚毅英雄,不过只可惜,从今往后你都不能再用这个名字。”
尚澜的眼中略一迟疑,那是他的母亲亲自为他取的名字,是他驰骋于疆场的象征,他看着那个比他还要矮上半个身子的孩童,仰视的目光里,却难掩内心的乞求。
“哈丹巴特尔是罪奴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你没回去看,怎么就知道只是个念想?”
兰芳泽闻声冷笑着,歪着头打量着尚澜,讪讪道:
“哈斯其其格跟陶格斯吧,本君已经打听过了,待塞北平稳些,自会有人接洽你的母亲与妻儿到达南燕,当然了……肯定不会是现在,你必须完成本君交给你的任务,本君才会兑现承诺。”
尚澜清楚,这不单单是兰芳泽能够拿出来的诚意,也同样是对他的威胁,自己的家人都在兰芳泽的手里,无论兰芳泽给出的任务有多艰巨,他都不能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也惊异于眼前这位南燕世子妃城府,小小年纪就能布下如此周密的计划,实属不易。
而正当尚澜还在想如何回答兰芳泽之时,那个瘦小的兰芳泽,却已然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前些日子,荣亲王府,刚刚没了一个门客,你既然要待在南燕,便捡了他的名字去吧,所以从今天起,你就叫尚澜,这世上也再无哈丹巴特尔。”
那一日,尚澜记得是南燕历法中的二月初七,早春的天气依旧冷得很,他分明还想辩解,但兰芳泽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本君交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方设法进入端亲王府,并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心腹,完成这一切之后,再找本君复命。”
兰芳泽说罢,转过身,轻飘飘地消失在南燕地牢的隐蔽角落,尚澜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仿佛兰芳泽从未来过似的,恍惚间,竟觉得自己在做梦,只是突然醒过神来时,才意识到决心改头换面的哈丹巴特尔,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尚澜原以为,自己在兰芳泽身边不会久留,却不曾想,这一待就是八年,他心事重重地走在南燕京都僻静的小路上,忽而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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