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燕王城的特召令,王城子时之后,就不可在各自殿外行走,你若持有此令,便可在王城中畅通无阻。”
“那你呢?”
江芙蓉抬眼,看向兰芳泽的眸子里,没有情绪的起伏,心中却猛然有一瞬的暗自窃喜,但很快又趋于平静。
兰芳泽垂眸轻笑,躲开江芙蓉的注视。
“呵,本君自有办法。”
说罢,兰芳泽规规矩矩地退回到床榻边的小圆凳上,特意唤来门外候着的寻春,抱来一床被子,在地上缓缓展开。
只是他那挥舞手臂的动作之大,倒像是故意做给江芙蓉看的。
“春寒料峭的,小心地上凉,要不……”
江芙蓉瞧着兰芳泽有些刻意的动作,有些不忍道。
兰芳泽见状,瞳仁立刻闪烁着惊喜的光亮,抱起被子就要往床榻上跑,却被江芙蓉顺手拿起横在他面前的手杖,挡住了兰芳泽试图为非作歹的去路。
“话还没说完呢,世子殿下着什么急?”
江芙蓉脸上虽在笑着,眼底却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薄来。
“我现在受着伤,半夜若是有什么不适,恐怕会吵醒世子殿下,所以要不……委屈殿下一晚,今日在我的偏殿休息?”
兰芳泽跃跃欲试早就准备将被子放在床榻上的小手,在江芙蓉轻描淡写的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不大情愿地收了回去。
未等兰芳泽应答,江芙蓉已经用尽最大的力气,提起嗓子,叫含烟进屋来。
兰芳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朝着江芙蓉摆了摆手道:
“别喊了,省着点力气,本君来叫她便是。”
兰芳泽依依不舍地抬脚转身,推开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叮嘱江芙蓉,柔声道:
“早点休息。”
“好。”
江芙蓉目送着兰芳泽离开,安稳地窝在被窝里,慢慢闭上眼睛,敏锐的听觉却高度调动着,仔细辨认着进屋那人的动静,待确认是含烟无误了以后,才缓缓开了口。
“把灯盏灯灭了吧,累了。”
而含烟却对于兰芳泽住进偏殿,颇为担忧,跪在床榻边,指尖轻扣着江芙蓉的手腕,眉头紧锁。
“公主,那南燕世子今日睡在偏殿,若是胡乱翻找您的那些物什……”
“不会的。”
江芙蓉连眼皮都懒得抬起,侧脸贴着兰芳泽的那一只青玉枕,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睡前慵懒的沙哑。
“如果真的少了或者动了什么东西,就算是别人,最大的怀疑对象,也只会是他。”
说着,江芙蓉缓慢地移动着身子,背对着含烟,不再理会。
而兰芳泽站在偏殿与正殿之间的那一条花色石子的小径上,伫立了许久,直到正殿里那最后一抹光亮也随着夜空中暗淡的星光一同消散,兰芳泽才转过身,踏进偏殿的大门。
“殿下,这可是绝佳的机会啊,您不是一直对这位西戎公主的底细存疑吗,如今岂不是正中您下怀?”
兰芳泽听着寻春的提议,不禁失笑,指尖随意地绕着江芙蓉书架上的那些古籍,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但凡你睁大你的眼睛,瞧见这些古籍中故意夹的那些个小纸条,你就不会说出方才那样的话了。”
寻春循着兰芳泽的声音,仔细打量着书架上的那些装订整齐的书籍。
而且不光书架上的,就连桌案上,甚至江芙蓉妆奁的抽屉间,都塞着用澄心堂纸撕成手指粗细的小纸条。
“这徽州进贡的澄心堂纸,以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著称,却被用作来放着您的利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成何体统?!”
寻春说着,在察觉到侧过身来斜眼望着他的眼神之后,还不怕死地又加了那四个字。
“滚。”
兰芳泽话音刚落,寻春条件反射地提溜着衫子,立刻识相地一路小跑着,在殿外跪着。
此时,诺大的偏殿内,只剩兰芳泽一人。
脖子上还裹着带血纱巾的那个年轻男人,漫不经心地侧眼,将目光定格在窗外,尔后一个黑影应声落在兰芳泽的脚边,拳头轻拍在地面,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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