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帝驾崩,太子成泽登基,定元“颐光”。
中都城西南,被高墙和深潭所环绕处,是最为著名的都官狱所在地。
在中土,监狱皆选西南位置。因为在八卦演化的奇门遁甲中,西南坤宫,属土。万物春种秋收,春生秋死,故命名为死门,进了监牢,就是入了死门。
都官狱处在低丘上,四周修筑防备森严的高墙,是大司寇府的直属牢狱,相比其它,都官狱条件并不恶劣,这里多是关押的犯人多卷入政治漩涡。
北侧的小丘上散乱分布着大片散乱的棚户区,这片自由成长的区域很是拥挤不堪,里面的巷道曲折难明,因为挨着都官狱,深夜中回荡的痛苦哀嚎,押着囚犯的囚车进进出出,火化死尸发出熏人的臭气,散发出来阴森恐怖的气氛,。
如此一来,冤死的阴魂不散,在四周游荡,这里以无祥和之气,但凡是有些身份的,都不会在这片居住,唯恐被这里的浓重的杀气所冲撞,人生不如意。
可是在牢狱的入口吊桥处,却是深受卦师钟爱,成群扎堆的地方。
凡是问卦,多是问生,问富,问贵,问死,问姻缘,这其中,生死大事,这问死最为谨慎,也最舍得花钱,何况都官狱的囚徒多是官家,都是有钱人那。
新春刚过,初五的天气依然寒冷,呵气成雾,滴水成冰。
丑时就被冻醒,刘者元摸索着起床,披上羊皮大氅,点火取暖。
小心的吹大了火折,微弱的火苗燃起,映照着中年人的饱经沧桑的面庞。
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头发散乱,有些圆润的面孔很是平和,很普通的相貌,只是宽大的额头和折射着火光的明亮眼神,让这位卦师看起来很是明睿。
这位独身的中年卦师每日摆摊,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家里没有多余的嘴等着吃饭,也不着急张罗生意,只是临街坐着,沉默的写着书稿。这几年来,所有的余财都用来购买笔墨纸砚,堆积的书稿都装满了整整的满大筐。
投入几张废稿,将火引的大了点,发现没了柴火,便出门拿柴。
外面一团漆黑,出门就被冻得一个机灵,沉沉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
院中堆满了各种为新春准备的货物,散发着古怪的气味,这是临街院落,由于这篇区域的房租便宜,很多西市的商贾就租下院落,作为货栈存货使用。
对这里很是熟悉,虽然看不清道路,刘者元顺着气味也能找出路来。
到了临街的柴堆,抱起干柴,隐约听到叮叮当当的打斗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每逢佳节,几杯上头,或是聚众赌博,言语不和,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
街里街坊的,这里很多人彼此认识,想过去劝劝架,别闹出人命来。
隔着老远,便发觉不对,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越往前走,血腥气越浓,刀剑相撞声更加激烈,细听知道这不是两个人的纠纷,更像是两伙人的战斗了,知道暗藏凶险,吓得不敢再上前,只是远远的躲在柴垛后观望。
东方微光透来,影影绰绰的,模模糊糊看到十多个人在拼死搏斗。
其中一方有十多人,另一方却只有三人,令人惊讶的,虽然面对十多人的围攻,还要应付不时的弓弩偷袭,这三人毫不畏惧,背靠着背,刀剑舞动,防守的是水泄不透,其中一人更是勇悍,身形如电,出手如风,几乎是独挡半数。
看到他们的英姿,刘者元知道,这三人应是武修士,才如此勇猛强悍。
能动用这些神秘力量,不是大势力,就是大贵族,敢在帝王之都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争斗,又是在都官狱门外,那些狱卒和守卫都不敢出来,怕是有强势的衙门和官家掺杂其中。大司寇府,中卫府,龙武卫怕是都有可能,这牵扯到宫里、军队和官府,还是小心为妙,卫府阴狠,龙武卫嚣张,大司寇府贪婪,沾染上了哪家,都会被破家灭门。想着,刘者元便小心的退步,准备离去。
在战斗的队伍中,高大的武士出手如电,将对方最凶猛的家伙刺倒。
随着几人被砍倒杀死,人多的队伍有些支撑不住,寻路逃窜,其中有个拎着包袱的家伙,在众人保护下,忙不择路的奔着刘者元所在的小巷子过来。
敌方三人也认准了这名带着包袱的家伙,毫不犹豫的尾随而来。
这些逃跑的家伙,应该是对这片的地形地理还算熟悉,冲进来的这条巷子又深又窄,里面住的多是西市小生意人,为了省钱,胡乱搭建,堆积的车多货多,岔口也多,道路相通,如同蛛网,跑来跑去的就会迷路,很是便于逃亡。
等跑近了,依稀看出,前面的男子面白无须,应是个小黄门。
追杀的三人步履如风,将后面掩护的三人刺倒在地,漆黑夜中传来的惨呼声,听着更是惊心动魄,家家户户赶紧的将大门紧闭,唯恐惹来无所谓的事端。
惨叫声让小黄门更加慌乱,忙把怀里包袱藏进柴堆中,继续逃亡。
躲在柴垛后面的刘者元看的清清楚楚,见到一群人追逐着远去,赶紧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以为包袱中是宫里值钱的宝物,赶紧跑过去,将包袱拿回家中。
没想到,包裹中竟是个刚出生的女婴,刚才小黄门一阵狂癫,裹着的棉被都松散了,冷风灌入,孩子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冰凉,呼吸都快不行了。
棉被上绣着海波五纹,不敢将这棉被留下,赶紧投入火中烧了。
烧水熬粥,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将女婴暖了过来,折腾到天色微明。
牵扯卫府、司寇府和宫里,还死了这么多人,就有十个脑袋也不敢留下啊,刘者元这个外乡人,死的怕是不如蝼蚁,就是死了,连个报案的都没有。
不待东天放亮,就赶紧牵上毛驴,将女婴放入箩筐,悄然离去。
刚出家门,就见街上横卧着两具死尸,鲜血都已经冻凝。凑近细看,竟有昨夜那个抱着孩子的小黄门,像是死不瞑目。刘者元更不敢停留,惶恐离去。
到了城门处,城门刚打,士兵见到刘者元牵着毛驴而来,上前盘查。
守门士兵松松垮垮,带着昨日的醉意,打着连天的哈欠,面带疑惑的盯着老头,高声问道:“今儿初六,大过节的,这么大早,准备干嘛去?”
“过年好,过年好啊!恭祝小哥步步高升!”刘者元满面喜庆,拱手施礼,出示手中文牒,带着和善的笑容,“吾乃游学士子,准备去元越,那边暖和。”
“这天,都立春了,还他娘的这么冷。”说着,用嘴哈哈手,用力的跺跺脚,看了看文牒没有问题,递给刘者元,“大过年的,还不好好过完年再走。”说着,指着毛驴驮着的箩筐,“这里面带的什么?没有夹带吧,卸下来查查。”
“都是书稿!”刘者元上前,搬得十分吃力,便招呼道:“小哥帮帮忙。”
新春佳节,又是出城而去,守值的城门士兵刚起床,还没活动开,也懒得动手,上前掀开箩筐,见都是书稿,又掂量下,十分沉重,摆了摆手,“走吧。”
吓得浑身冒汗的刘者元赶紧出城,暗道侥幸,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等消失在视野之外,赶紧的避开大路,朝着林中小路而去。
刚刚出城不到半刻钟,就见到十多骑扬起尘土,驱马来到城门。
看到绣着的乌鸦,守城的士兵知道是嚣张跋扈的卫府人马,就小心起来。为首者勒马,厉声问道:“有人贩子趁着佳节,拐带婴儿出门,可有疑犯出门?”
年轻士兵上前回道:“大人,刚才出去的十多人中,可没孩子啊!”
“蠢材!”典卫上前,不客气的指责,“人贩子把孩子藏起来了。”说着,马上用双手比划这大小,“这么大的婴儿,刚刚出生的,好好想想,可有疑犯。”
士兵正在回想,那名典卫很不耐烦,鞭子就要落下,这时,什长上前,“大人,想起来了,半刻钟前,有辆马车出城,拉着铁器,有通关令,也不敢严查。”
典卫不敢耽搁,命令道:“关闭城门,等着府卫前来,听指挥就是。”
士兵不敢怠慢,赶紧的将城门紧闭,看到府卫扬尘而去,士兵笑道:“大哥,我觉得那个牵驴的家伙也有嫌疑那,他可是最早出城的,明显是心虚。”
什长嘿嘿笑道:“拉铁的更他娘的讨人厌,少府的家伙多牛啊,过年了,也不说给哥几个点喜钱。”说着,地上吐口痰,“娘的,让他们和卫府去掐,热闹。”
守城的士兵都嘿嘿乐道:“这些道行,我们几个,还要向大哥多学习。”
什长指着堵在城门口的众人,高喊:“都给我排好了,不许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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