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枫江楼后院内。
湖心之中,小小的凉亭之内,站着四个身材魁梧,器宇不凡,脸上冷酷至极的四个护卫,他们手持最新研发的火枪,守卫在亭中。
冰冷的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贺冰,另一个是刚刚丢了官的张鹤鸣。
贺冰还勉强保持冷静,一言不发。
现在是寒冬腊月时节,可他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湿透了。
贺冰身旁的张鹤鸣,则是泣不成声,支撑立在地上的左右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的嘴里小声嘟囔着没人能听得懂的话。
亭中石凳上又是坐着两人,一个是信王府的管家李仁,另一个是当朝的天启皇帝,朱由校。
李仁正襟危坐,一身的拘谨不自在,中间数次想站起身来,都被朱由校拦了下来。
“吾弟就不要再装管家了。”
李仁点头回道“是是是。”
“他们出来了。”魏真小声的提醒着朱由校
朱由校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再双手合实,用嘴对着手哈气。
大声道“诸位大人,你们可让朕好等了,这腊月的天,在这屋外静坐,可不好受哦。”
屋内开门的两个人当场傻在原地,先是看到屋外站岗的锦衣卫,各个面前都有一个拿着枪的人,他们用枪抵住锦衣卫的脑门,接着看到当今皇上朝着他们笑着走来。
其中六十一岁的李大人立刻倒地晕了过去,旁边的陈大人,两腿直哆嗦,也快站不稳。
身后的其他人起先没看到屋外的情况,都惊讶道“这两个大人怎么了?”
可很快的,朱由校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
屋内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全场一片死寂,如丧考妣。
钱谦益后退一步,抓住了信王的手,小声道“殿下,莫慌。”
朱由校悠然自若的走进屋内,环顾了下“人来的倒是挺齐的。”
“皇...皇上...”
“叫朕?还是叫朕的弟弟啊?”
数十名官员集体跪下“皇上,臣等罪该万死。”
“呦?各位大人何罪之有啊?”
“这......”这一问,众人皆哑口无言,趴在地上,互相窥视着。
“钱大人,你说说。”朱由校又抬头问着钱谦益。
钱谦益冷笑道“各位大人,事已至此,何须再摇尾乞怜,我等做的是正义之事,可鉴日月,对得起大明的列祖列宗,有什么见不得人,说不得。”
“说的好。”朱由校拍着鼓掌道
“呵呵,皇上,我就明说了吧。今日我等在此商议,就是为了让你退位让贤,效仿尧舜,传位与信王。信王才德兼备,又深谙治国之道,乃明君也。”
“钱大人。”
“你怎么...”
跪在地上的几个大臣,小声咒着钱谦益,这时候居然还在出口嘲讽皇上。
“皇上,信王即位,乃天命所归,万民所向,请皇上允了。”温体仁站起身道
“皇上,如今身体欠安,臣等不忍让你再度辛劳,所以请皇上退位让贤,由信王继续领导我大明。”韩礦也站起身道
钱谦益嘴角翘动,得意说道“如今天下各处都已得到当今皇上准备禅让皇位于信王,有的人怕中途有变,开始在进京勤王的路上了。”
“钱大人,你这是在要挟朕?”
“臣不敢,这是给皇上分析天下的局势。”
“哦?”朱由校拉开跟前的椅子,安安稳稳的坐下,翘起二郎腿“恐怕钱大人一介书生,分析的并不透彻吧。”
钱谦益一时间不知道回答什么好,站在原地捋了捋胡子,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窥探着朱由校的内心。
在他心里,眼前的朱由校乃强弩之末,最后的挣扎要点脸面罢了。
“对了,各位大人,最近朕有些健忘。有些事,在朝上忘了说。”
朱由校顿了顿,继续说道
“西南沐王府的沐启元,突发心病,死了,朕就让他儿子世袭沐启元的爵位。”
跪在地上的官员大吃一惊“什么?沐启元死了?”
站着的三人钱谦益,韩礦还有温体仁只是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太多反应。
毕竟,沐王府远隔千山万里,并不是重要的勤王主力,有无都无所谓,没了,刚好可以省下每年一百万两的安稳费。
朱由校接着笑道“对了,宁夏镇最近出了叛乱,一个叫什么张献忠的人,带着五百人突然间就造反了。郭怀安英勇,亲自上马迎敌。结果,三千人没打过五百人。还好,这帮造反的小崽子脑子不好使,以为固原镇的卫宁也跟郭怀安一样好欺负。”
跪在离朱由校最近的兵部侍郎张树小声问了一句“后...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郭怀安战死,卫宁朕给他嘉奖咯。”
‘死了?!’
温体仁和韩礦脸刷的下,白了。
钱谦益只是心中一揪,但还是面不改色。
朱由校甩了两下脖子,颈部骨头发出咯吱的声响。
“你们能不能给点反应?朕都说了大半天了,好歹表现出惊讶,震惊的样子来。怎么各个跟个木头,一脸死全家的脸,信不信朕真让你们今晚死全家?”
众人受惊皆不语,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不敢说什么。
朱由校的出现,没人能想的到,逼宫这档子事大家也都只是从书上看过,故事里听过。
真到做了,被发现了,全都得懵。
不过,还是有些人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他们手里还有牌可打,就算门外的贺冰已经被控制住,少了一千的锦衣卫也没事。
蓟州镇,王威的三千蓟州兵,才是重点。
再退一步说,三千蓟州兵被隔档在京城外,那么只需袁崇焕的八万辽东军调个头,也回来,那么天下异主也是早晚的事。
钱谦益心中还在暗笑,自己早算一步和后金议和,让袁崇焕得以脱身带兵回来。
“钱大人笑什么呢?”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笑皇上天真,事到如今,还想逆天改命。”
朱由校霎时变了脸,阴沉,充满杀气,眼瞳顶到眼睛上方,犹如猛虎猎食模样“朕的命,由我不由天。钱谦益,你还在等着你三千蓟州兵?你该出去打听打听,现在蓟州总兵还姓王吗?”
“什么?!”钱谦益这才有些乱了方寸,脚下咯噔打滑,右脚滑落一级阶梯,幸好有身后朱由检搀扶,才没有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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