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如果没人知道。
在商人们的集体沉默和雇佣兵的骂声中,坎达尔带着冷漠的表情环顾四周。
那就让决斗尽早开始吧。
泰尔斯内心一紧。
糟糕。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牢牢停在远处的蓝脸兽人杜拉曼身上。
如果情况到了最糟
如果决斗无法避免
那我要如何求生?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进入地狱感官的状态中,观察起敌人的情况,但耳膜外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吓了他一跳。
泰尔斯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兽人们在远处搜刮商队的货物。
荒石地上,他与陨星者和亡号鸦的较量让狱河之罪进步明显,连带着地狱感官也加强了不少。
可也正因如此,泰尔斯才吃到了教训:地狱感官能带来超越寻常的感知力,但有些时候,过于灵敏的感知却不一定是好事。
当平时隔绝在知觉之外的无数信息,被地狱感官一股脑地灌输进他的大脑中时,泰尔斯只有一片混乱,简直分不清东西南北,例如刚刚的混战地狱感官里,二十米外的兽人磨牙声听着震耳欲聋,像是大队行军,经常同一米外的刀斧声混淆,远处的敌人动作清晰,如在眼前,让泰尔斯下意识地举手抵挡,反而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威胁。
变得耳聪目明看似人人羡慕,但真正的当事人实则有苦说不出:稍大一些的响动和稍亮的光芒都会让泰尔斯难以忍受,反应过度,知觉偏差,。
他需要时间,需要练习,来重新适应新的状态。
想到这里,泰尔斯暗自摇了摇头:前世的朦胧记忆里,那些脱胎换骨通脉开窍,却能直接跳过适应阶段,借着升级后的新力量大发神威的前辈们,大概生来就是超人吧。
他竭力把稍有失控的地狱感官集中在决斗的对手身上,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地狱感官中,兽人们在视野里映衬出的波动不像人类那样发散,而是凝实厚重。
至少在杜拉曼的体内,泰尔斯找不到任何与终结之力相近的光芒迹象,但少年看着它全身筋骨肌肉的波动,听着对方沉重的呼吸,有力的心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泰尔斯毫不怀疑,这个所谓的圣卫,蓝脸兽人仅仅是举手投足间的一击,就能发挥出大部分超阶战士在终结之力的加成下也达不到的威力。
不。
他默默下了结论:就凭现在的自己,还在新力量里摸索适应的自己
没有机会。
更不用说
泰尔斯头疼地瞥了一眼另外两名圣卫。
如果他输了,兽人战酋坎达尔紧紧盯着泰尔斯,目放寒光:你们就没必要活着了显然,漠神不喜欢你们。
这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这个时候,一股异样感爬上泰尔斯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不对。
王子默默地对自己道:从刚刚开始,哪里有些不太对。
究竟是哪里?
哪里不对?
他转过目光,望向四周。
就在此时,一个畏畏缩缩的男性嗓音在人群里响了起来。
我我知道
俘虏们纷纷皱眉。
一只颤巍巍的手举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星辰人们为什么出兵伟大的战酋
泰尔斯小小地吃了一惊。
坎达尔轻轻转过头。
看,我就知道,坎达尔露出轻蔑的笑容,迈着大步向着另一边走去:作为人类,你们都很懒,而你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点动力。
迪恩和路易莎蹙起眉头。
搞什么?
迪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能知道什么?
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秃顶男人吃力地捧着自己的肚腩,直起腰来,顾不上身上的尘土,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我告诉你了,伟大的战酋,你会让我活命吗?
坎达尔停下了脚步,冷冷地低下头,直视商队的主人赛普·汤姆丁。
取决于你告诉我的事情。
泰尔斯瞪着眼睛,忍着心中的异样感,猜估着汤姆丁要说些什么。
难道说
兽人杜拉曼怒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决斗被拖延。
跪在地上的汤姆丁打了个寒颤,但他的话到底让泰尔斯不至于立刻遭逢厄运。
他们十几天前,在刃牙营地里,我和我的表弟闲聊,他是西部前线的常备军,在威廉姆斯手下,就是那个
坎达尔眼神一冷:
我知道威廉姆斯是谁,说重点。
所有俘虏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的对话,心下忐忑。
兽人的眼睛似乎有某种神秘力量,让汤姆丁抖得更厉害了。
商人的语速不断加快,结巴程度却也更甚:我表弟,他,他告,告诉我,大人物们很快要,要,要封锁边境,所以我才想着,想着拉商队出来走私,赚些小钱
坎达尔猛地伸出仅剩的左手!
它死死拽着汤姆丁的颈部项链,把快吓瘫了的商人从地上拉起来,拖得双腿离地,血盆大口贴着他的脸庞怒吼道:
重点!
汤姆丁刚刚出口的惨叫,被这声怒吼吓回了嘴里。
看着对方狰狞的兽人面貌,汤姆丁就像是只面对毒蛇的田鼠,无路逃窜。
几秒后,商人抖着牙齿,白着脸庞道:
威威威廉姆斯男爵在房里跟几个当官的贵族说过,被我表弟听见了大人物们进荒漠里,好像是要追捕某个人
听到这里,泰尔斯的呼吸突然一顿!
他面色如常,忍着不去看迪恩和路易莎的眼神。
这个汤姆丁,究竟知道些什么?
真糟糕。
既要面对决斗的威胁
又要思考脱身的主意
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泰尔斯咬紧牙关:今天是倒霉日吗?
他微微蹙眉,难以控制的地狱感官反馈给他两个人的心跳:商队主人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子,坎达尔看似凶恶,可他的心跳依旧平缓尽管泰尔斯不知道这是不是兽人独有的特性。
远处,兽人们搜刮战利品的声音相继传来,动作粗鲁,杂音不断,扰得他心烦意乱。
那种异样感还在。
不对。
哪里不对!
少年的眉头越蹙越紧。
地狱感官中,营地里的兽人们很吵,粗鲁的低语和粗犷的动作似乎近在耳边。
他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明显。
追捕某个人?坎达尔若有所思,手上微微一松。
谁?
汤姆丁猛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坎达尔重新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它收起嘴角:似乎你需要多一些动力?
汤姆丁尖叫着:不不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啊啊!
他带着哭腔,声涕俱下:我发誓,我以祖先的贵族荣誉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追捕的是谁!
迪恩和路易莎双双叹息。
被揍倒在地上的麦基则不屑地冷笑一声。
坎达尔盯了汤姆丁很久。
几秒后,兽人战酋嫌恶地对方看着流到自己手上的鼻涕和眼泪,这才手下一松。
汤姆丁扑通一声落回到地上。
商队的主人松了一口气,啜泣着拍打自己的胸口:
但是,但是他们既然像您说的那样可恶,对荒漠里的活物一个不留,那他们一定恨透了那个人,就像他们恨透了您
正在甩着手的坎达尔低下头。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的汤姆丁抖着举起双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但坎达尔没有理会他的不敬:你说,星辰王国踏遍了荒漠外围,就是为了追捕某个人?
这都是我表弟听见的
坎达尔冷哼一声: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整个王国的西部前线大动干戈杀得鲜血淋漓,尸横遍野也不罢休?
那个瞬间,泰尔斯生生一震!
原来如此!
少年突然明白了。
他明白了,那种异样感从何而来了!
王子的胸膛起伏着,眼神急变。
所以这就是谜底。
也是他们在这群残酷而狡猾的兽人手里活命的唯一生机!
坎达尔和汤姆丁的问答还在继续,但王子已经没有心再听下去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另一边,泰尔斯心情一振,嘴唇微动。
迪恩,少年偏着头,悄声对身边的俘虏道:兽人,它们在搜刮你们的货物。
当然,它们很喜欢人类的战利品。
迪恩有些担心,也有些犹豫,他的余光瞥着审问汤姆丁的坎达尔:听着,怀亚,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你
泰尔斯摇了摇头。
不,迪恩,听我说:它们虽然在搜刮,但却对值钱的东西弃如敝履,反而在急急地搜掠食物饮水乃至药物。
迪恩眉心一动。
什么?
光头雇佣兵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动静,泰尔斯微微一顿:我听我走在最后看见的,它们找的都是必要的补给。
寻找补给
迪恩若有所思。
另一边,汤姆丁又被兽人吓哭了一次。
迪恩,泰尔斯继续轻声道:我们刚刚拿起武器反抗的,最多十几个人,而据那个战酋所说,它们只损失了几个人对吧
迪恩撇了撇嘴唇:怎么?
可是它们它们将近几十上百人,却几乎有一半带伤,泰尔斯向着成排的兽人们努了努嘴:包括那个战酋本人,他的甲胄上也有干涸的血迹和新的磨损。
迪恩的目光凝固在半空中。
路易莎说,为了隐蔽和突袭,它们特地卸甲轻装进攻,但如果,如果它们不是刻意轻甲而是被迫呢?
光头雇佣兵精神一振:你的意思
它们的状态,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好,迪恩,泰尔斯眼里烧起名为希望的火焰:它们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战斗,轻装疾行,缺衣少食
它们正在逃命。
那个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漆黑的夜色仿佛明亮了许多。
迪恩沉默了好一阵。
那也就是说
泰尔斯点点头: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把它们的
他没有说完。
因为就在下一刻
砰
落雷般的巨响突如其来,震得所有人原地一晃!
无论兽人还是人类,无论商人还是佣兵,无论战酋还是王子,在这一刻都惊惶地回头,转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只见浓重的夜里,不远处的一个营地正燃烧着可怕的熊熊大火,火势之高,甚至延烧上半空,足足十几米!
火光照亮四方的沙丘,在夜空中无比显眼。
泰尔斯和迪恩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这方火焰,面面相觑。
坎达尔圣卫之一的亚库惊愕地看着着火的营地,猛地摘下他的黑弓,着急地对战酋说着什么。
胡拉坎达尔战酋吼了它一句,但它还是转过头,挥动手臂。
亚库点点头,带领着十几个兽人战士去查看。
它回过头,一把抓起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汤姆丁,指着火焰暴怒道:怎么回事!
我我我
汤姆丁死命地摆动着双手,竭力表现自己的无辜与合作。
刃牙沙丘里,军队这几天调动频繁,而且规模很大,忙前忙后,管理有些松,商人哭丧着脸色:所以我就趁机运了些军用品比如一丁丁点永世炼油,您的手下,可能是在抢我是说在翻找的时候不小心
一丁丁点?看着沙子上的火势,趴在地上的麦基讽刺地重复了一句。
坎达尔看了看火焰,又看了看汤姆丁,表情愤怒,脸颊抽搐,上下两排牙齿简直要咬碎彼此。
您可能不太了解永世油的特性,它们的数量也可能不止‘一丁丁点’
汤姆丁看着那方大火,一时忘记了兽人的可怕,心痛地道:所以,如果要扑灭的话,应该要用很多很多很多沙子
坎达尔怒嚎着,一把扔下倒霉的汤姆丁。
果然,一分钟后,兽人亚库带着十几个战士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它面色凝重,对着表情难看的坎达尔摇了摇头。
坎达尔不甘心地吼了一声。
大战酋转身用它们的语言下着命令,不少轻装的兽人立刻行动起来,向着营地四周散去。
火焰还在燃烧。
看来汤姆丁的贪得无厌和狗胆包天还是帮了一回忙,迪恩眯起眼睛低声道:它们在撤退你的猜想是对的,我们有机会了。
泰尔斯抿起嘴唇。
意外的混乱中,坎达尔似乎终于想起了这群人类俘虏。
真可惜,兽人战酋转向他们,冷冷抚摸着手腕上的尖利铁叉:要提前结束了。
我还想跟你们大家,多聊一会儿呢。
俘虏们顿时面色急变。
坎达尔轻哼一声,看向泰尔斯,它的黑色脸孔在火焰的映照下光影交叠,更显狰狞:你知道,赛卡,我是真想看看你面对杜拉曼会怎么反应
杜拉曼嘶吼一声,狼牙棒重重地捶向地面。
泰尔斯心里一凉。
不妙。
兽人战酋缓步走上前来,目光直逼泰尔斯:尤其是,我刚刚才想通了不少事情
就在此时,大漠彼端的天边,一束火花从地上升腾而起,发出凄厉的锐响!
咻
明亮,刺耳。
所有人,包括坎达尔在内,都下意识地看向这束火花的方向。
几秒后,在火花出现的地方,在沙丘的另一面,几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远远传来:
噗噔噗噔噗噔
沉闷低调急促,却颇有节奏。
越来越近。
几乎是同时,在沙丘的那一面,一个兽人战士的暴喝声突兀响起:克鲁里
这声暴喝没有吼完就戛然而止,转成一声痛呼:呐啊啊啊
还没等泰尔斯反应过来,在场的兽人们就齐齐脸色大变!
战士的痛呼还未消失。
但坎达尔已经怒啸一声,猛地转向它的战士们!
部落的战酋没有任何犹疑,它甩开雄壮有力的手臂,用现身以来最大的嗓音,咆哮下令:穆萨!
下一秒,比眨眼还快的功夫,所有的兽人战士都吼叫着武器出鞘,在亚库和路撒那带领下迈开大步,自觉组队,跑动起来!
除了兽人杜拉曼,它情绪激动地指着俘虏里的泰尔斯,对坎达尔说着什么。
这个与泰尔斯有血仇的兽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了结恩怨。
泰尔斯心下一沉。
别担心,身边的迪恩沉着地道:我跟路易莎说好了,我们找机会反击。
但他的安慰没有起到效果因为坎达尔比杜拉曼还愤怒地开口大吼,甚至毫不留情地砸了这名圣卫重重一拳。
最终,杜拉曼怨恨地看了泰尔斯一眼,加入了他同伴的行列。
俘虏们站在场地的中央,惊疑不定地看着忙碌的兽人们脸色狂热,成批成排地踩着重重的步伐,跑过他们的身边,向着与火花相反的方向跑去!
它们几乎没有空闲去管俘虏们了。
怎么这是惊讶的路易莎。
接下来的一幕揭示了答案。
距离他们不远的沙丘上,一个高高的身影掠过沙砾的阻拦,冲破漆黑的夜幕,出现在火光的照耀之下。
那是一个骑士。
一匹马,一个人,脚踩马镫,缰绳在手。
他踩着迅捷的蹄声,整个人自如地贴在马背上,在疾驰中一起一伏,飞扬而来,冲下沙丘。
在沙丘上的两个兽人哨兵看见了这个骑士。
它们怒喝一声,举着吓人的兵刃,踩着惊人的步伐,带动雄壮的身躯,向着这个入侵者冲去!
马上的骑士无视着眼前接近的威胁,他只是弓起身子,加速疾驰。
双方越来越近。
直到彼此迎面。
兽人们的怒喝饱含着恨意:一柄重锤和一柄大刀,在它们的手中划开凶险的弧线,带着恐怖的巨力与死亡的啸声,眼看就要划开马腹。
泰尔斯心下一惊。
但骑士轻声吹了一个口哨。
那个瞬间,他胯下的坐骑灵活地转过身子,踏动马蹄,在兵刃及身之前堪堪转向!
骑士转身的刹那,眼尖的泰尔斯看见了他衣袍上的图案:
一只乌鸦。
一只仅有单面翅膀的深蓝色乌鸦。
骑士险之又险地避开兽人的拦截,错开两柄夺命的兵器。
但没有结束。
只见一支轻巧尖利的长矛从马匹上精准地探出,刺入当先一个兽人的脖颈。
在两名兽人的怒吼声中,骑士的矛尖一放即收,随着高超的马术远远飙开,只在背后留下一蓬敌人的鲜血。
以及几寸马尾。
这个标志,是克洛玛家族的鸦哨轻骑,老锤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是著名的乌鸦卫队第二突击队‘迅雷的乌鸦’!
泰尔斯心中一动:克洛玛家族
克洛玛家族?
有些耳熟
脖颈被刺破的兽人怒嚎不休,它踩着吓人的重步,不顾飙洒的鲜血,和同伴一起,死死追在骑士身后。
但它们追不上。
骑士转出一个弧线,在沙丘上越骑越远,越骑越快。
终于,那个被捅破脖颈的兽人在跑过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几乎把沙地染红之后,还是软倒了下来。
流干最后的鲜血之前,兽人的强韧生命支撑着它,对着骑士飘忽不定的背影举起自己的刀刃。
但它的刀刃太短了。
够不到。
它这么想着,粗壮的手臂在空中颤抖了一瞬,最终无力地垂下。
再也不动了。
沙丘之下,坎达尔战酋远远地看着它的战士倒下,悲愤地怒啸出声。
兽人们齐齐呼喝着,发泄它们心中的恨意。
哟!裂石的杂种们,两天没见了!
第一个人类骑士看着不远处燃烧的营地,看着下面愤怒的兽人们,勒停了马匹。
他停在沙丘上,笑声远远传来,传进每一个兽人的耳中:‘逐圣日’可还没到呢,现在就开篝火晚会
不嫌太早了点吗?
另一个兽人哨兵凄厉地嚎叫着,向着骑士冲去。
它没能到达终点。
噗噔噗噔
第二个骑士从沙丘的另一面冲来,在兽人回头之际亮出一柄马刀,与它错身而过。
在坎达尔凄厉的怒吼声中,第二个兽人的头颅带着不甘与愤懑的眼神,高高飞起。
俘虏们鸦雀无声,兽人们悲愤呼喝。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力量凶猛的兽人先后战死。
坎达尔的吼声越来越急。
在他的命令下,近百兽人们迅速分成两部:
近二十个兽人带着惊人的气势,举着沉重的武器,踏步向前,面向骑士所在的沙丘结成阵势。
其余的兽人们则高呼着口号,咬着满满的恨意收起武器,扭头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力狂奔。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快绳一脸惊异。
老锤子摇了摇头,经验丰富的他简短地道出了答案:
逃命。
泰尔斯正要发问,却发现下一刻,他就被一个巨大的兽人扣住了脖颈!
怀亚!迪恩和路易莎的怒喝中,泰尔斯被钳制在了坎达尔的左臂里。
但看守俘虏的兽人们没有动,它们冷冷地站在人类背后,压制住每一个想要反抗的人。
泰尔斯想要发力,却发现对方的力量是他有史以来遇到过最可怕的: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下一刻,坎达尔的铁叉就逼上他的咽喉。
安静!
兽人战酋扣着泰尔斯的喉咙,看着他惊疑的目光,对俘虏们寒声道:这很快就会结束我不想把场面变得太难看。
下一秒,坎达尔把嘴巴贴上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告诉你父亲,也告诉莫拉特。
是我先找到的你。
而我知道你是谁。
那一秒,泰尔斯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迪恩和路易莎还在激动地喊着什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
父亲?
莫拉特?
先找到的我?
知道我是谁?
这都是什么意思?
坎达尔把泰尔斯的头扭向自己,明黄色的眼眸目光犀利。
带着万分不解的泰尔斯死死盯着坎达尔。
他突然发现,对方此刻的表情无比严肃,既没有之前的诙谐,也没有刚刚的悲愤。
而是冷静。
罕见的冷静。
所以,璨星,我兑现了我的诺言,只听坎达尔压着声音道:那你们的呢?
后会有期,赛卡。
下一刻,泰尔斯就觉得额头一痛,瞬间吃了满口的沙子。
怀亚!
几秒后,被迪恩从沙地上扶起来惊魂未定的泰尔斯,只能带着满心的震惊和不解,看着兽人战酋的背影远去,看着坎达尔和他的战士们加入部落的队伍,向远处奔去。
怎么回事?
你还好吗?它对你做了什么?
泰尔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眨了眨眼,满面惊疑。
它的承诺?璨星的承诺?
他不懂。
这个兽人
这个兽人究竟是
我的天,快绳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把麦基从地上拽起来:我们活下来了它们走了!
迪恩看着远处奔逃的兽人,又看看留下来组成阵势的兽人,脸色复杂。
沙丘上的骑士们打着呼哨冲了下来,他们足足有十几骑,灵活地绕开已成阵势的兽人,追向奔跑的坎达尔。
随着兽人们的离去,俘虏们恢复了自由,但他们没有空闲欢呼自己的幸运,因为很快,下一件事就吸引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海浪。
那一秒里,泰尔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没错。
就是海浪。
若有若无的海浪声,一遍遍地侵袭他的耳朵。
哗啦
哗啦啦
那是什么?快绳惊恐地问道。
糟糕了老锤子脸色难看。
火光中,俘虏们惊惶地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黑暗的地平线。
但海浪没有消失。
哗啦啦
十几秒后,‘海浪’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变成可怕的怒涛。
轰隆
轰隆隆
下一个瞬间,俘虏们惊恐万状地望向地面,然后望向远方。
狗屎。迪恩咒骂了一声。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震动,正源源不断地,从沙子传递到足下,袭上背脊。
轰隆隆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
轰隆隆
泰尔斯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被震出来了。
轰隆隆
终于,怒涛带来的不安结束了。
刹那之间,前方的沙丘顶部,在天与地的交界线上,同时出现了无数的黑影。
轰隆隆
熊熊燃烧的火光中,黑影形成一条连绵不断的黑线。
它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又如同席卷而来的黑潮,自上而下地覆盖了沙丘,将火光下的沙砾染得漆黑一片。
一如夜色。
我的天,那是路易莎眯起眼睛,脸色煞白。
泰尔斯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看清了黑影。
是人。
确切地说。
是骑兵。
无数的骑兵!
轰隆隆
他们踏动着滚滚铁蹄,声势惊人,铺天盖地!
如同火山口上吞噬万物的黑色熔岩,极速倾泻而下。
扑向这个小小的营地。
无可阻碍。
无可抵挡。
泰尔斯恍然地看着这一幕。
沙丘的顶部,一个指挥官模样的骑士出现在火光的范围里,大声下令。
骑兵们齐齐呼喝着回应他。
但泰尔斯没有注意他。
他所看见的是:领头骑士的身后,另一个疾驰的骑士,手执着一面高高的大旗。
随着奔驰,旗面在火光中完全抖开。
泰尔斯呆滞地看着那面旗帜,看着那不知是陌生还是熟悉的图案,心头百味滋生。
那是一面
一面
一面白边蓝底的
银十字双星旗。
以凯瑟尔陛下的名义!
下一秒,领头的骑士举起剑锋,居高临下地指向蹄下的营地:凡是少于四条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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