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事情后来姜沅记得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第二日醒来又在紫华殿中了,又知道高德富看她的眼神总有些乖乖的。姜沅心里发毛,那一晚,她和容九在同一辆马车里,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吧?
只是没几日之后,苏衍突然又来陪读了。姜沅从宋也那里得知,这是苏伯陵费了一番周折,才让苏衍重新陪她读书的。苏伯陵自然不是为了姜沅,肯定是为了自己。加上苏靖在宫中为妃,她的兄长在皇上身边,无论如何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有所帮助的。
说起苏靖,令姜沅便有些头疼起来。
自那日她与茗襄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楚嫣和苏靖都是隔三差五的来紫华殿找她,明里暗里都在说着让她留宿他们宫中的事情。
苏靖是苏衍的妹妹,姜沅不忍心伤害。楚嫣又是自己的妹妹,她更不忍心伤害。但无奈,她天生没有那只小鸟,实在是没法满足他们。
姜沅心生一计,便时不时的拿茗襄当幌子。有皇后这边压着,苏靖和楚嫣想必也能收敛些。
这一日下了课,姜沅和苏衍还有宋也一同走回紫华殿。宋也提议道,“咱们好久没去青楼了吧?苏苏,不想见见你那位红颜知己明月姑娘吗?”
苏衍面上微红,道,“宋宋,我与明月姑娘不过是有些共同的爱好,怎的被你说的好像有什么暧昧的关系?”
宋也调笑道,“有吗?我话里有这个意思吗?还是苏苏你自己心里有别的心思?皇上,那日你也在,你说说看?”
姜沅觉得自己美貌不输明月,可是其他地方却输了明月。比如明月会琴,她一点不懂音律。明月身材好,她胸部平平。明月热情奔放,而她却要扮着男人装老成。
这么一想,苏衍若是个正常男人,便会选择明月。
姜沅不开心了,她在宋也和苏衍跟前极少会掩饰自己的息怒,所以脸立刻耷拉下来了。
宋也一瞧,立刻道,“呦呦呦,可是我说错什么话了?莫不是苏苏找到了红颜知己,而皇上那晚却不小心的醉了酒,什么也没找到,不开心了?”
苏衍看了看姜沅,垂了垂眼眸,随即对宋也道,“皇上才不似你这般肤浅。宋宋,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有失身份。”
“我又不是寻花问柳去的。风月场所,也是可以风雅的。你们不懂,不懂……”宋也摇着扇子,一副不与他们为伍的样子。
“皇上,殿内有些折子,需要皇上亲自过目。皇上还是早些回紫华殿吧。”一旁的高德富小声道。
姜沅问道,“什么折子需要朕亲自过目?不是有四位顾命大臣吗?”
“这个老奴不知。皇上去看了便知。”
姜沅心中十分疑惑,这折子她只有盖戳的份,哪有什么过目的需要?
苏衍道,“皇上正事要紧,还是先回去吧。”
姜沅点头,随即又对苏衍有些不舍,于是道,“苏苏,宋宋,你们在宫中多留些时候。等朕批阅完奏折,就找你们。这些日子,御花园里头的花开了好些呢,咱们去看看。尤其是苏苏你最爱的桃花。”
苏衍便立刻应了下来,点头道,“好。宋宋,那咱们不如先找处地方下两盘棋,等一等皇上吧。”
“也好。横竖也没什么事。苏苏,咱们走。”
姜沅立刻回了紫华殿,将案几上的折子翻开一开,不禁气道,“简直太过分了。”
高德富忙道,“皇上息怒。这奏折上写了什么,皇上怎么这般生气?”
姜沅道,“这是有人参容大人的折子,说是去年修建大堤的银两被容大人贪了不少,导致大堤偷工减料根本没有完成,今年才下了几场雨,水就直接冲毁了大堤。这容过不过分?高德富,你替朕将容九宣进来,朕要好好问问他。”
高德富一愣,这到底宣还是不宣啊!
容九可不是姜沅能够惹得起的,但凭一份奏折,姜沅怎么可能动的了容九呢?可是看姜沅生气的样子,这不宣似乎也不行。
正在此时,传来,“太后驾到……”
楚成璧走了进来,见姜沅小脸气鼓鼓的走过来道,“母后,你来的正好,朕正生气呢?”
楚成璧一笑,问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惹了皇上不高兴了?”
姜沅将奏折拿给楚成璧看,“母后过目一下。”
楚成璧将奏折看完,心中立刻了然,她看着姜沅道,“阿沅,你准备怎么做?”
姜沅毫不犹豫道,“当然是好好问一问这个容大人。朕已经准备让高德富宣他进宫了。”
楚成璧给了锦绣一个眼神,锦绣便命着大殿内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母后不赞成朕这样做?”
楚成璧道,“哀家知道,其实我们阿沅想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事事为百姓考虑的好皇帝。可阿沅你怎么不想一想这件事十分蹊跷?所有的奏折都是先到四位顾命大臣手里,由他们一一批阅,方到皇上这里,盖上玉玺。这奏折为何可以避开他们,而到了皇上的桌子上?难道他们没有人知道?”
姜沅道,“兴许,兴许是有人刻意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因为这参的人他们惹不起,所以只能悄悄放到朕这里。”
楚成璧笑着摇头,“阿沅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他们明知惹不起,为何还要参容大人一本?难道皇上就惹得起容大人?”
“朕……”姜沅被楚成璧问住,她一时间无法回答。
她心里知道,她惹不起容九。她是那种容九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捏死的人。
楚成璧道,“容大人的地位整个晋国谁不知道?又是谁明知道皇上也惹不起,还非要参他一本呢?这难道不是以卵击石,或者直接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吗?”
姜沅被楚成璧说的,好像也有了那么一点眉目,她道,“母后的意思是,故意有人将奏折放到朕这里,让朕看?”
楚成璧点头,“阿沅你也想到了。如果不是这样,谁能有这个本事避过四位顾命大臣的眼线而将奏折送到这里呢?其实这奏折皇上如何处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奏折让皇上看到,让皇上知道有这件事。”
姜沅不解,“母后这是何意?”
楚成璧道,“阿沅你不会真的认为四位顾命大臣对此事一无所知吧?又或者说,他容大人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姜沅一惊,道,“母后是说容大人其实知道,但还让朕看?那是谁要这么做呢?”
楚成璧想了一下道,“大约是其他三位中的一位吧?立后的事情,容大人显然得罪了他们。有这份这奏折也不足为奇。他们目的只是为了告诉容大人,他还没有到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至于到底是谁,便不是你我能揣度的了。”
其实楚成璧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应当是苏伯陵无疑。楚节有她稳着,不会这么快有所行动。而宋昂之女并未进宫,做这些也没有多少意义。唯有苏伯陵,不仅是苏靖的事情,连着苏衍被禁止被皇上读书一事,也是容九所为,所以定然是怀恨在心。若是苏伯陵有所行动,那么宋昂和楚节也只当是没有看见了。
“难道此事就放任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皇上若是管了,只是沦为棋子。不仅办不了这件事,反而还得罪了容大人。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哀家相信,容大人自己会去查明的。皇上,你的羽翼尚未丰满,我们不要急于起飞。皇上应该等,等着他们之间自相残杀。皇上至少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
“母后分析的的确不错。可是若这件事的确属实,那那些百姓该如何?难道朕身为皇上就因为不敢得罪重臣,就完全置之不理吗?”并非质问的口气,可姜沅却觉得十分不解。难道不是应该首先要关心的是百姓的安危吗?
楚成璧微微一愣,随即道,“此事自然要去弥补。不如让你叔叔楚大人去办吧。赶在水涨不厉害之前,将堤坝抢修好。”
“听母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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