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一个人酒后的语言组织能力, 来判断他喝醉与否是不科学的。
就拿迦罗来说吧, 他再语出惊人口齿清晰, 也掩盖不了他起身往前走去时, 身形摇晃,步履不稳的事实。
尽管他已醉得连路都走不稳, 但他仍时刻谨记着, 要将言出必行的美好品德保持下去, 既说了要趁夜带南卡离开, 他就真的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的即刻动身了。
遗憾的是酒精虽麻痹了他部分神经, 但他身上的气力还在, 不多不少, 刚好到南卡挣脱不开的程度。
也许是老天爷也觉得, 他这么做有些冲动了, 所以在南卡边被他拉着往外走,边思忖着该想什么办法劝住他时, 让他一头撞在了屏风上。
南卡抿紧了唇,别过头, 在心下默默告诫自己, 不能笑, 千万不能笑!被心上人带着去私奔, 是件多么浪漫的事,只不过她的心上人喝多了, 走着走着不慎撞上了屏风而已, 这有什么好笑的。
“噗……”
手背也掐了, 手心也掐了,南卡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为了不让迦罗觉得她是个没良心的人,她决定上前强烈谴责一下屏风。
“撞疼了么?我看看。”
还没等她扶住摇摇欲坠的迦罗,迦罗便倏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几步开外的她往怀里拉。
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随着他脚下一个趔趄,她被他抱着就这么直接滚到了地上。
即使醉态毕现,迦罗的反应仍快得惊人,他像本能一般迅捷用身体替南卡做了肉垫。后背撞击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先前那些被他赶出去的宫人们,闻声赶忙跑进来,却在见到里头的情形后,又匆匆垂首退了出去。
南卡惊魂未定的趴在迦罗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少顷,她用手撑着地面正要爬起来,不料,迦罗突然翻过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他连一个字都不让她说了,她的唇只微微翕动了一下,那张薄唇便猝不及防的欺了上来。
一时间,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温热的气息和着并不让人讨厌的酒气,轻拂至面颊,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大睁着黑白分明的水眸怔住不动,而他则闭着双眼,专心致志舔吮着她的唇瓣。
回过神之后,南卡没有挣扎。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她喝得酩酊大醉凑上前去吻迦罗,却发现他在挣扎,那不论他是因为惊讶而挣扎,还是因为想挣扎而挣扎,到最后她都会蒙头借着醉意在被窝里大哭一场。
她头回见他喝成这样,尚不清楚他的酒品会不会像她似的那么糟糕,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心一横的由着他胡来,暗暗想着,反正很快就要嫁给他了,多被他亲几下也不算吃亏。
当然了,双手已被他牢牢按住,再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也是她放弃挣扎的重要原因。
不知过了多久,南卡被亲得双唇发麻,除了有些后悔没有及时制止迦罗,她还有些……困了。
她艰难的抬眸,恰好瞥见迦罗浓密的眼睫似蝶翼在她眼前轻颤了几下,她看得发了怔,不自觉就将手抽出来,往他脸上挪去。但她只稍微动了动,手就被他按得更紧,连带着舌尖也被他咬了一口。
睡意霎时间褪了干净,南卡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她不会跟喝醉的人计较,不代表她不会跟喝醉了还上口咬她的人计较。身体动弹不得,她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口朝他舌尖咬了下去。
迦罗脸上泛出两个深深的梨涡,被咬了也不恼,反倒饶有兴趣的将舌伸进南卡口中,像是给猎物放置诱饵那般,等她再度咬上来时,立即抬头轻巧避开了她的攻击。
如此数次后,南卡心灰意冷一脸挫败,就算迦罗讨好似的将舌头伸到她齿边,她也懒得再去咬他。她不会浪费时间跟喝醉的人沟通,因先前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么想着,她索性不再搭理他,闭眼假寐。
她两眼一闭乐得轻松,迦罗却被吓得面色一沉,忙不迭将唇挪到她脸侧,一下下轻啄着,柔声道。
“别生气,给你咬,都给你咬。”
尽管迦罗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无助,但南卡还是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然而她没笑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随后她就听到迦罗无比认真的对她说:“等你咬完,我们就得赶路了。”
他语气里的坚定,让南卡不禁打了个寒颤。
锁儿这会儿恐怕已经睡下了,迦罗若真铁了心要带她离府,那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谁能帮她拦住他……
她的这种担忧,在跟着迦罗出了寝阁,发现他连东南西北都已分不清之后,就消散无踪了。
迦罗紧皱着眉在前庭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而南卡跟在他身后掩嘴偷笑,也不给他指路,就由着他瞎转悠,权当是带他出来赏月观星顺便醒醒酒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终于走累了,沮丧的转过身将她抱进怀里。
四下寂静无声,偶有几阵凉风吹过,卷着枯败的树叶上下翻飞,他白皙俊逸的面上已染了几分醉意,淡漠的眉目间笼罩着不明的愁绪,看得她不由得心疼起来。他一再将怀抱收紧,压抑着语气里的颤意,低缓道:“南卡,对不起,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无尽的悲凉,倏然间袭上心头,她一时怔住,不知怎地,一滴情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她将脸埋在他胸口,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力持镇定的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脸侧落下一吻。
“迦罗,我知道有条路可以出府,我带你出去,别怕,我们不会出不去的。”
…………
话是这么说,但南卡不可能真的将迦罗带出府。
赞普与将军大婚在即,将军却带着赞普私奔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还好土司府里灯火通明,使得南卡这个夜视不佳的人也能认清路,她扩大范围,干脆带着迦罗围着整个土司府转了一圈,然后又顺着原路返回了寝阁。
在看到那一扇熟悉的门扉时,迦罗如遭雷劈般顿时愣在原地,半晌后,他泫然欲泣的转过头望向南卡。
“你骗我……”
“我没有。”
“这是何处?”
“土司府,我的寝阁。”
“你说会带我离开……你骗我……”
瞥见迦罗眼底的绝望,南卡呼吸一窒,半垂着眼睫,柔声道:“迦罗,我很快就要成婚了,所以我不能走。”
语毕,抽出被他紧攥住的手,她提步往寝阁内走去。
愣在原地的身影急忙追上来,从背后环住她,惶惑不安的问道。
“你要和谁成婚?”
她唇角一勾,随即一脸遗憾的说:“你若不走,便是和你成婚,你若走了……大婚的各项事宜都已准备妥当,为了不让大家白忙一场,我只好随便找个人成婚。具体是谁我还没想好,待我明日去问问小白,对了,赤烈也不错……”
“不行!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不是说,你此生非我不嫁的么……南卡,你是赞普,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也不想食言,可你不是急着离府出城么?你都准备走了,我怎么嫁给你?”
“不是我要离开,是我要带你离开。”
“我不能走,那你只能一个人走,所以我说你要走,有什么不对么?”
“我以为你不想嫁给我,才打算带走你的……那……那我们都不走,你是不是就会和我成婚了?”
她忍笑,在他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背上,轻戳了几下,“这个嘛……不好说……适才,有人说我骗他,你也知道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愿强人所难,他既认为我是个骗子,那我还是不勉强……”
“你听错了。”
“是么?可我明明……”
“南卡,我头晕得厉害……不知是不是那会儿撞到屏风上,把脑袋撞坏了……”
“头晕?你确定不是喝酒喝晕的么?”
南卡转过身,掰开迦罗捂在额间的手,正当她要凑过去细看时,迦罗突然抬手捧起她的脸,吻了过来。
“骗你的。”
低沉的嗓音缓缓自耳边响起,她蓦然一怔,本想一拳捶过去,伸出的手却在半空中微微一滞。
一人骗一回,也算是扯平了,如是想着,她抿唇笑了笑。
“咳咳……”
忽地,一阵轻咳从不远处飘来,打破了此时过于美好的氛围。
“寝阁的宫人来报,说您二位起了争执让我过来看看,原来是宫人们不懂事,不知道争执也有很多种表达方式……看来,我是白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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