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兰纷争》第十四章 父子的志向

    
    赤都王宫建在狮咽城最中央，取坐镇中心为意。初期王宫面积很小，半兽人当时习惯粗糙过活一切从简，整个王宫只有一个议事厅一个餐厅和一个寝宫，后来赤都国力渐渐起来，又与那些喜欢享受的人类接触多了，也就学起了他们的做事与生活风格，于是历代国王将其多次扩建，到了现在已有方圆数十里的面积，而奢华程度也是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人类王宫。
    恢复了王子身份的库赖照例从王宫正门牵马进入，他的随从们则在宫外等候。宫中的禁卫小队引着他走右侧的卸甲园，进宫时所有人需要在这里卸下武器铠甲换上议事官服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去觐见国王陛下，卸甲园出来是止怒城堡，由前朝国王建造又被改善修葺过，现在是王宫第二道主防线，过了城堡后是一条宽敞大道，名字是宣德道，它能容纳上万军队通行，接着走去是勇武大殿，那是军部办公所用，他特定进去和里面在议事的将军们打了招呼，再往里走便是国王陛下的议政大殿，在这里，就算是身为王子的他也必须在外面的传召室等待自己父亲的召见。
    此时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向父亲报告这次诅咒之林之行的发现，握地图的手都因激动而在暗暗发力，整个人实在坐不住了就起身来回踱步，但这个传召室恰恰又变的窄小无比，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去通报的奴才完全给带走了。
    “殿下，陛下传您过去！”终于等到这个该死的奴才回来传话了！库赖一步跨出门去，直奔国王议政厅，在他的脑中，他已经勾勒出了一副完美的地图，兽心山脉横跨的不再是赤都纳兰与柯里德三的国边境，而是全部位于他赤都王国境内，他的人民也不再需要依靠矿石来换取东部那些人类生产的美食和精巧的工具，当然他的人民也不再只有半兽人和矮人，人类也必须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国王的议政厅异常豪华，王座用黄金打造，上面铺设的是珍贵的剑齿虎皮坐垫，桌案上的那些玉石器皿却又更加贵重，但德莱特戴着的王冠上那颗硕大的宝石轻易就将厅内一切光芒掩盖过去。当然，德莱特最爱的不是这些死物，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才是最让他神魂颠倒的玩物。
    库赖实在不懂父亲当年政变的英雄气概都哪里去了？被整日的饮酒作乐给消融了还是被纵欲情色掏空了？进来议政厅，他向父亲德莱特国王请安问好并呈上自己制好的诅咒之林行军地图。
    德莱特拿着地图看了很久却一直不说话也不表示什么，这让一边已经准备好要用激情澎湃的说词说服他的儿子库赖等的难受。他最后才把眼光移回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年轻的身体梦想的总是征服世界啊！他还是开口夸赞了下他，“你幸苦了！”
    库赖想不到只等到父亲这一句话，他只能咽回想好的一切回话道，“儿子甘心为父亲和赤都奉献一切！”
    德莱特看见了库赖脸上一闪即逝的失落表情，心里有点不忍儿子这份满腔热血被自己的冷淡浇灭，于是问他道，“你说的诅咒之林里的那两个怪物不会成为我们行军的障碍吗？”
    库赖立即昂起头来回答道，“那头龙言语间就对和神有关的一切很不满，而在后来那个八千年前的教皇科特莱古斯和我们说的故事里，那些亡灵都是他曾经的士兵，只是被乌诺迪斯为了铲除叛乱而变成了那种不死再生的怪物，而且他有和我暗示说，只要不踏足他暗色沼泽的范围，无论我在诅咒之林做什么都不会管！”
    “纳兰那边怎么办？”德莱特指着地图上赤都的东边问，“他们若是北下支援柯里德，这场战争势必会困难得多。”
    “这个教廷老二不是一直想做老大吗？我们出兵柯里德他们估计会偷笑吧！”库赖上前伸手在兽心山脉划出一条印来，自信满满的说，“人类联军一直以来都是在纳兰与我交界处布设重兵，往南的柯里德因为背靠诅咒之林而从来没有对地处西北的我国起过戒备之心，我军若是穿过诅咒之林出其不意一举攻下柯里德，等到正在诺鲁与尤因军队久战不下的克里特率军回头救援时，我军应该已经在进攻中部的帕西亚都城迦多，只要我们抢在克里特回军前拿下它，到时教廷三大国家只剩纳兰不足为惧，而大陆三分之一的土地皆成我国国土！”
    “太过理想，孩子！”德莱特摇头说，“战争的事，胜算把握太大必定会导致考虑不周，人类一直对我们半兽人防备有加，我军若攻下柯里德，难免尤因的布鲁斯二世不会联合克里特对付我们，到时纳兰再从北而下，克里特与尤因联军从东进攻，我军要如何应对？”
    “那克里特与布鲁斯二世都是妄图征服大陆的野心家，岂肯媾和一起！”库赖此时更是情绪激昂起来，“何况从帕西亚一直到沿海全是平原地带，我军的狼叱骑兵到时可以一骑平川根本不需惧怕他们联军！”
    “尤因的迅豹军团也是战无不胜啊！”德莱特提醒儿子，“当年我似你这般年轻时也曾和前朝国王费雷德率军从东面强攻纳兰再杀入尤因，枪尖所指无往不利，最后却还是被人类联军逼回赤都。”
    “那是费雷德骄傲自大拉长战线使军队最后孤立无援导致溃败，他强行战争以致劳民伤财，最终才逼使父亲为了赤都子民而发动政变。”库赖正色道，“而赤都在您治理的三十年间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如今东部人类国家战乱四起，正是我国趁虚而入将钢爪战旗插上东部土地的最好机会！”
    德莱特完全没有被儿子库赖的激情感染，对于战争，他理解的是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无非就是土地的扩张而已，自己年纪已大，雄心壮志早随前朝国王费雷德离开了尘世，哪有精力再去发动一场战争！但是当他看向满眼期待的儿子，知道年轻人的激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压下去的，最后只得叹一口气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啊，我也该让你参与军队的事了！只是记住，打仗不比其他事，做任何决定前都要先给自己准备好退路！”
    “谢谢父亲！”库赖惊喜无比。
    德莱特把厅外候着的贴身奴才哈特喊了进来，吩咐他去将军部的人召来。哈特领了命却没急着走，而是禀告道，“陛下，二王子卡迪斯在殿外等候您的传召！”
    德莱特脸上一喜，立即吩咐道，“快叫我儿进来！”
    “是！”哈特躬身退出厅去。
    库赖此时脸色变了一下，但也不敢说什么。自己这个弟弟从小体弱，出生时母亲还因他难产差点死了，小时候又生过一场大病，父亲找了全国最好的巫师来为他祈福了整整一年才算熬了过来，如今都十四岁的年纪了身体却还跟十岁小孩一样弱小，性格也因此而胆小怕事，他从不敢跟众多堂兄弟一起玩耍，不敢面对大臣们的跪拜，甚至面对服侍自己的奴才都不敢大声说话。按照库赖的想法，他就是钢爪家族的耻辱！然而他们的父亲，德莱特国王却对他宠爱有加，为了他居然废掉赤都千年来王子自小须与野兽争食的训练，又开例在王宫里建了一座子神殿给他养病，并且每年年中那天都要召集全国的巫师来狮咽城为他祈福。
    “父亲，儿子回来了！”卡迪斯进来时一脸精神，近年来他的身子要好了许多，这是让德莱特很是欣慰的事情。
    “哥哥也在吗？”卡迪斯又向库赖问候，神情也是一脸天真，“哥哥最近可好，弟弟这次是特定赶回来看你今晚比赛的！”
    库赖点头回应，他并不喜欢这个弟弟，一直对卡迪斯表现的不冷不淡，很多外人都看的出来，然而卡迪斯自己却总喜欢粘着他，只要他进宫来就必定会被卡迪斯缠着要他带自己出去玩，为此他见他就烦。
    “你们母亲还怪我竟然允许你跟着大巫师去周游赤都，女人家懂得什么！”德莱特高兴的招呼卡迪斯过去自己身边坐下，边说话边端详自己儿子游历归来后有什么变化，身子比之前要结实了很多，脸上有些风霜打磨过的痕迹，声音也在摆脱少年的稚音，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母亲也是担心儿子身体吃不消！”卡迪斯为自己母亲辩解说道，“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她还夸我这次游历后懂事不少，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
    “你已经去问候过你母亲了吗？”德莱特赞许的点头，“看来是懂事不少了啊！”说话时又看向库赖，似乎在责怪他从诅咒之林回来竟然不先去母亲那里报个平安。
    库赖看向别处，他只想等着军部的人过来，拿到兵权才能一展他的宏图梦想，父亲和弟弟都是优柔寡断之人，怎能懂他此刻的抱负！
    议政厅里，德莱特和卡迪斯在王座上絮叨着琐事，厅中的库赖在煎熬等待，时间过的慢如蜗牛。终于库赖等不下去，他起身向父亲禀告道，“父亲，我去军部看下，这些人做事太拖沓了！”
    德莱特准许道，“去吧，不过不许苛责他们，要记住他们是你以后需要仰仗的人！”
    库赖转身出了议政厅，才走几步就看见哈特领着一帮军部的将军们从远处过来，他本想迎上去斥责一番但想到刚刚父亲的话便收回了迈出去的脚，等他们走近了再打招呼道，“各位将军，国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殿下恕罪！”军部首长克莱蒙德忙躬身回话。
    库赖摆摆手示意他们马上进去，他可没时间和他们多废话。一众人等于是赶紧进去议政厅拜见了国王陛下，众人分坐厅中两边，德莱特陛下首先开口发言，“各位将军，大王子库赖此次诅咒之林之行大有收获，召大家来是想商讨东征柯里德的计划！”
    库赖先把地图架设好，然后给众将军讲述自己这次在诅咒之林的所得，路线已经确定，行军障碍解决，柯里德因东征而城防空虚，这是天赐的好时机，赤都不需再坚守苦寒的西北，东部肥沃的土地和温暖的阳光才是半兽人的未来！
    “殿下计划精妙！”克莱蒙德起身发言道，“教廷万想不到我军会从诅咒之林攻入胡梅克林，只是我们须先确保纳兰不会成为我们的后顾之忧!”
    库赖自信的说道，“纳兰好办！趁着年底的贸易大会，我们可以派出使者多使些钱财给他们的议会长老，从中挑拨他们与柯里德的关系，他们本就想做教廷老大，自会得这个便宜！”他又指着东边诺鲁那一块讲道，“眼下的消息是尤因已经出兵相助诺鲁，想必他们会和克里特的教廷军在那里相持很久，两头老虎斗得你死我活，怎么肯握手言和，即使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军也必定是各怀鬼胎，我们可以采取各个击破的方法，不足为惧！”
    一众将军纷纷点头，大家都是军人出身，知道功名须在战争里拿，虽然已身处军部要职，但谁又不想更进一步呢？眼前库赖殿下展示的可是一个绝佳时机啊！
    “诸位将军！”德莱特起了身下到厅中，拉着库赖对他们讲，“我这个大儿子满腔热血，壮志怀胸，还需大家多多辅助他！”
    “是，陛下！”将军们都站起身来回话。
    “我国也确实地理偏僻，人民生活远比不上东部的人类，既然天赐了这个好机会，我们当然要把握住！”德莱特又看向军部首长克莱蒙德说道，“克莱蒙德将军，这次还须你来挂帅！”
    “是，陛下！”
    “这次东征，我儿库赖便为前锋，统领狼叱，让他为赤都征服东部建功立业！”德莱特接着又任命了几个出征的将军，各个都是欣然领命。
    “父亲，那我呢？”坐在王座上甚是无聊的卡迪斯蹦下来跳到德莱特身边撒起娇道，“我也想和哥哥一起去打仗！”
    “打仗是将军们的事，你小孩子做不来的！”德莱特哈哈大笑，“你就和我一起在狮咽城坐镇就好了！”
    “我就想跟着哥哥去玩嘛！”卡迪斯仍然不高兴地嘟囔着。
    “卡迪斯！”库赖突然严肃地对他喝道，“打仗不是游戏，我也没时间陪你玩！”
    卡迪斯吓得往父亲德莱特身后躲去，不敢去看库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