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纾顾寒生》第132章 钱夹

    今晚这场风花雪月,顾寒生带着坏情绪。

    看到凉纾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地皱起眉头,他心头会漫过异样的情绪,甚至会觉得舒畅。

    这都全都源自陆瑾笙的话。

    凉纾眼角下方那颗痣,生的好看。

    眉目生动时,那颗红痣也栩栩如生。

    而她身上除了眼角,还有大腿内侧的位置也有一颗红痣。

    那点点血色落在白皙皮肤上,十分明显。

    而此刻看着,更是觉得十分刺眼。

    顾寒生盯着那颗痣看,眸底情绪越来越浓,渐渐地就红了眼。

    他自然相信凉纾不可能跟陆瑾笙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仍旧十分膈应。

    膈应的不仅仅是因为那个陆姓小人知道这种很私密的问题。

    而是她那些年,跟陆瑾笙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许多年。

    她跟陆瑾笙之间……

    若是她凉纾早点没有来招惹他也就罢了,那他这辈子都不曾认识过这个人,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可偏偏。

    两盏壁灯的光线还算明亮。

    至少让他可以看清楚她身体的每一寸。

    凉纾伸手来挡。

    他手指捉住她的手腕,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绑她的东西。于是便放弃了。

    顾寒生腾出一只手出来抓住她两只手腕,俯身低头。

    那颗血色一样鲜艳的红色小痣落入他眼底,男子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一抹红色,渐渐地,那抹红色变成了一簇簇红色的火焰。

    这些火焰噼里啪啦地在他眼睛里爆着。

    他身体低下去。

    然后狠狠咬住了凉纾的那颗痣。

    这一下是下了狠劲儿的。

    女人吃痛,脸色瞬间纠结成一团,秀气的眉宁拧在一起,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顾……”

    她手指挣不开,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太弱小了。

    大概过了足足五分钟。

    凉纾抽噎着,忍着那痛一点点啃噬自己的神经,到最后整个人都麻木了。

    她睁着朦胧的泪眼问顾寒生,”你咬我做什么呢”

    男人手指掐着她的皮肤,问她,”顾太太这里何时也长了一颗美人痣”

    那个地方长了一颗痣,地方十分隐蔽。

    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

    饶是他这么久了,也才是第一次见。

    凉纾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摇摇头。”我哪里知道啊。”

    于是这话落在顾寒生耳朵里,就变成了无言的反抗。

    他冷笑了两声,笑容凉薄的很,”你都不知道,那怎么还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其他人,凉纾下意识以为就是说的他。

    她再度吸吸鼻子,觉得十分屈辱,但是床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床床单。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反正都这样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凉纾眼睛一闭,”你都那样弄我了,你知道不是很正常”

    她看不见的地方,顾寒生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不少。

    但眉梢眼角却冷漠了很多。

    良久。

    他发狠地看着她。

    凉纾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晚上会如此暴躁。

    虽然暴躁,但是也不算是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只是这场博弈占线拉得太长。

    以致于后来的凉纾整个人几乎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中途。

    他半警告半诱惑地哄骗她讲了多少他喜欢听的话凉纾不知道。

    反正凉纾连把话说清楚都困难。

    头顶的壁灯一灭,终是偃旗息鼓。

    凉纾累积,顾寒生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草草地抱她去浴室冲个战斗澡,出来时随手将浴巾往她身上一裹,然后将她放到沙发上。

    临氦气身前还不忘叮嘱她一定不要睡着了。

    沙发里又硬又冷,哪里比得上床呢

    凉纾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听到了没,哼哼唧唧两声,眼睛始终没睁开。

    等顾寒生换好床上的床褥将她抱到床上,凉纾自动地就往他怀里钻去。

    她身上有些冷,而顾寒生正像是个天然的大火炉,刚刚好。

    因着她这个举动,顾寒生今晚的怒气终于是被她一磨再磨,到现在,都给磨得差不多了。

    他搂着她,无声却又颇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顾寒生吻了下她额头,喊了她一声,”阿纾”

    凉纾这会儿还有一些意识,便低低地应了他两声。

    很快,他又说,”咱们抽个时间,我带你去吃西餐,怎么样”

    凉纾又应了一声。

    但这次很快,她睁开眼睛。

    抬头时,额头不小心撞到了顾寒生的下颌。

    他一动,掌心揉了揉凉纾被撞到的那个地方,问她,”怎么了”

    凉纾手指不动声色地在被子里握紧,很快,她点点头,嗓音还是很模糊,”好啊。”

    ……

    临江别墅区。

    陆瑾笙从梦魇里醒过来。

    影影绰绰的窗幔处站着一个人。

    那身影很纤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陆瑾笙睁眼醒过来的瞬间,那道身影也慢慢穿过被风扬起的窗幔朝床边走过来。

    她有些像鬼魅。

    因为没有人可以这样直接无视物体。

    但陆瑾笙没有在意。

    昏暗的房间里,陆瑾笙坐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她。

    眼前那道人影慢慢地坐在床边。

    她穿着改良式的旗袍,盘着精致的发髻,头发被烫成了层叠的云朵状贴在额头上,发髻深处插着一个朱钗。

    坐下时,动作十分优雅。

    两条修长的腿往右侧斜着放在地面上,穿着细中跟的黑色皮鞋。但刚刚走路时却没有一点声音。

    旗袍一路开叉到大腿侧边,便能稍微看到那点儿皮肤。

    陆瑾笙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穿的是这身衣服。

    十年了。

    他每次见她,都是穿的死的那天穿的那件衣服。

    偶尔的时候她出现时,身上还带着血,那些红色的黏腻的液体从她盘着的头发深处渗出来,滴在她素色的旗袍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的母亲是个十分优雅的豪门贵女,但这一刻,她看着很渗人,不贵气,也不优雅。

    但更多的时候,她来时,都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好比此刻。

    她坐下之后,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将掌心盖在他其中一只手的手背上。

    陆瑾笙低头看着盖在自己手背上这只手,他眸子闪了闪,有汗水顺着脸颊一侧滚落。

    下一秒,陆瑾笙抽出手指。

    但她不依不饶,将他的手拿过来,放在掌心温柔地握好。

    陆瑾笙闭了闭眼,额头青筋凸起,却终是没有再次抽出手指。

    他知道,他这样反抗丝毫没有用。

    梁奚音跟了他这么久,她的目的还没有没达到过的。

    ”瑾笙。”她喊他的名字。

    ”我的戒指呢”

    梁奚音总要这么问他。

    陆瑾笙睁开眼,光线再昏暗,可他依旧能够看到她十根手指头空空如也,上面什么都没带。

    他没说话。

    梁奚音叹了一口气,”又给我弄丢了吧你给我找回来时,可千万不要让别人碰吶。”

    她拍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陆瑾笙抬头,看着梁奚音,他说,”我把戒指给你找回来,以后你能不能别来看我了”

    这话好似让她很惊讶。

    梁奚音一下从床上起身,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他,不可置信,”为什么呢瑾笙,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他微微低了头,垂眸。

    过了大概十来秒,他点点头,”嗯,我不想见到你了,我想好好生活了。你别来找我,行吗妈。”

    梁奚音摇着头,表情有些惊恐。

    陆瑾笙突然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两步走到梁奚音面前,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她。

    ”我把戒指给你烧过去,以后别来找我,也别去找她,好么”

    直白的语气里,带着几乎不被人察觉的祈求。

    梁奚音颤了颤眼皮,深深呼了一口气。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着自己的旗袍一角,将这块上好的不料揉得很皱。

    ”她”梁奚音颤着声音问。

    陆瑾笙点头。

    ”她是谁这么久了,瑾笙你为什么还不肯将我的戒指还给我”

    ”你自己说的话,你忘了吗”陆瑾笙问她。

    梁奚音表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她又后退了两步。

    陆瑾笙跟着往前,望着她,”你当年说,你要去找她,你要将她连同你的戒指一起带走,但正因为她手上拿着你的戒指,所以你不敢去。”

    陆瑾笙勾了勾唇,”我怎么敢将那戒指抢回来还给你呢,那样她的保命符不是没有了”

    顿了顿,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继续说,”四年前,你说是她害死陆遥的,你让我不要见她,我答应你了,我听你的话,我恐吓她让她以后见了我都绕路走。”

    ”我挺听话的,三年了,我不曾主动打听过她的消息,她也挺听话的,在这个城市苟延残喘,见了我很害怕。但你看看,到最后她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梁奚音越听眼里的惊恐就越严重。

    她不停后退,甚至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就绕着床尾,就在陆瑾笙的面前。

    但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时抬头看看陆瑾笙,然后继续踱步。

    梁奚音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的戒指呢你得将我的戒指还给我啊瑾笙。”

    ”我还给你,你以后不要来了,可以吗”陆瑾笙问她。

    ”不行。不行……那个抢了我戒指的女人,我要去杀……”

    ”妈,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但是你看看,你将我害成什么样了,她是我病入膏肓时候唯一的解药,你真的忍心吗”

    陆瑾笙打断梁奚音。

    他继续说,”你知道因为你,惨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秘书,陈羡。”

    梁奚音表情十分奇怪,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她这样的人,是注定不可能像某些人发泄情绪一样大声尖叫的。

    她出身豪门,不管有什么情绪都习惯地藏在心里,即使内心已经翻腾成一片,表面上也永远不可能表现出来。

    陆瑾笙没给她缓和的机会。

    以往她出现,他都任由她。

    但这次,他想将某些东西连根拔起。

    所以他继续说。”妈,你不知道陈羡是谁是么那我跟你说一说。”

    梁奚音站定,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陈羡是我的秘书,三年前来到我身边,那时候陈羡正在读研一,是个优秀的人,同时,陈羡也是她的好友。”

    ”陈羡家境贫寒,这些年,我送了她很多东西,价值几千万的公寓和车子,还有她在公司里独一无二的地位,外人眼中,她是我陆瑾笙身边最受宠的首席秘书。”

    ”这只是陈羡白天的身份。”陆瑾笙情绪十分平静,他继续说,”晚上,陈羡就坐在这栋房子的书房里,我让陈羡给我讲她的事。”

    ”一件又一件。不厌其烦地讲,有关她的事,我听不厌,但我的秘书厌了。”

    ”她甚至生出了让她死的念头,上次除夕夜,那把刀子是陈羡递的,”

    陆瑾笙讥诮地冷嗤了一声,”幸好,一切还来得及,虽然她结婚了,有丈夫了,但那又算得了什么”

    房间里异常安静,梁奚音看着他,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依旧拽着自己的旗袍,那里已经被她扯得不成样子了。

    ”妈,我想已经够了,十多年了,你亲手把我变成地狱,你让我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爱一个人,可以吗”

    ”瑾笙……”

    陆瑾笙转身,朝床头走。

    身后,梁奚音伸手拉住他的一角,模样十分可怜,”瑾笙……”

    陆瑾笙半阖眸,”你看看,你总是这样,一副委屈的样子,可却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害她、怎么害我。”

    他伸手拨开她的手指,走到床头的开关面前。

    陆瑾笙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床边的梁奚音。

    ”妈,以后别来了,你的戒指,我烧给你,”陆瑾笙手指放在照明灯开关上面,”如果你敢去找她。我保证,我会亲自来找你的,到时候,你不要怪我不顾母子亲情。”

    说完,陆瑾笙手指用力。

    室内瞬间亮堂。

    刺目的灯光亮起,那光线朝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洒去,照亮了那些黑暗。

    而床边,空空如也。

    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陆瑾笙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他赤着脚就去了书房。

    在书房坐了五分钟,又赤着脚下楼。

    他的西装外套在楼下的客厅里。

    他也没开灯,习惯了呆在黑暗里,好似已经养成了在黑暗中识物的能力。

    外套里装着他的钱夹。

    陆瑾笙将钱夹抖出来,拿着就上楼去了。

    楼上书房里。

    他坐在书桌背后,伸手拉开了桌上的小台灯,然后打开钱夹,从里面抽了一张照片出来。

    陈旧到泛黄的两寸照。

    照片上,是刚满十七岁的凉纾。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披着稍微凌乱的长发,冲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眼里却永远藏着星辰。

    那一年,陆遥从国外回来。

    那是陆遥出国的第二个年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凉纾。

    陆瑾笙知道,陆遥在国外这大半年的时间,她还时不时地跟凉纾有联系。

    两人偶尔是通电话,偶尔陆遥会给她寄明信片回来。

    她们两人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手。

    陆遥寄了什么回来。陆瑾笙并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凉纾给她寄了什么出去。

    陆遥回国的第一天,带着凉纾疯玩了一天,这天凉纾直接翘课。

    陆瑾笙是第二天才知道,陆遥是偷偷跑回来的,那边的学校还有陆遥的姑姑直接将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他回家逮人。

    彼时陆遥正窝在凉纾房间里数两人昨天出去扫荡的那些战利品,一大堆,全部都摆在凉纾床上。

    凌乱地散了半张床。

    陆瑾笙直接将陆遥拎走了。

    陆遥急匆匆回国,又急匆匆被陆瑾笙送走。

    跟第一次离开一样,陆遥连再见都来不及跟凉纾说。

    陆遥在上飞机前给凉纾打电话,她让凉纾一定要将两人那天照的照片交给陆瑾笙,陆瑾笙这边帮她寄的话,会快一些。

    并且路遥交代,一定要让凉纾将她自己的单人照也一并寄了。

    凉纾后来将所有照片都整理在一个信封里,再滴蜡好好地将信封给封起来。

    她将这些东西交给陆瑾笙。

    陆瑾笙后来撕了那个信封,将凉纾那张单人照捡了出来。

    随后连掩饰都懒得了,直接将这个被撕烂的信封寄给了陆遥。

    陆遥后来打电话过来质问陆瑾笙,”哥,你是怎么给人寄的东西,那信封被人动过!”

    ”不太清楚,顺手就寄了。”陆瑾笙很淡然地回她。

    ”你确定不是你撕了的么我问过阿纾了,她说她密封得好好的。”

    ”我没那么无聊。”他当时这么说。

    陆遥在那头很是气愤,还是觉得这事就是陆瑾笙做的,”哥,你真的……太没用了!”

    他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在心里嘲笑,陆遥懂什么呢。

    她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女生,对某些事情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了她也有她自己的思考方式,所以她才会跟凉纾做朋友。

    陆瑾笙后来将那张照片放在了他的钱夹里。

    钱夹前前后后换了很多个,但照片不曾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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