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上帝教的圣库设立在金田村的西面,也是韦昌辉家的一处大院。四四方方,非常非常大,院墙修的很高,还设有岗亭,日夜巡逻。东南西北各有个出口。南面的一排房子是军粮库,北面的一排房子是军械库,分别由他的弟子阿财和阿富管理,这两位都是他早年在十三行的徒弟,都是本分细心的人。大院的东面主要存放各种杂物,西面是圣库人员的住所。大院四角还挖有深井,预防火灾。最中间是吴如孝的办公房间,用内墙与外界隔开,也是最重要的银库所在,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吴如孝,四十五岁,广东人,识文认字。早年在香港接触过基督教,在洋人手底下做过事,会些洋文。后来进入广州十三行商人司担任会计。(会计不是个现代词,早在周代就有会计官职)十三行乃朝廷官办,里面藏污纳垢,污秽不堪,官员根本不拿收下人当人,任意欺压,动则使用私刑。他不堪与之为伍,入了拜上帝教,带了两个徒弟随洪秀全来了广西。
吴如孝接到杨小山即将来此赴任的消息,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也打听到小山是杨秀清派来的。上头突然空降下来这么一个人来,是来查自己的吗?怀疑自己坐监自盗?不可能啊,自己一直谨慎小心,兢兢业业,洪教主对自己这么信任,他从不敢贪污一丝一毫。
吴如孝不敢托大,虽说小山来是担任自己的副职,算是自己的下级。但旅帅那么多,有封号的就独他一份,这说明他在教里的独特地位啊。又是杨军帅跟前的红人,得罪不起。他带着阿财阿富两人守在正门口,准备迎接杨小山的到来。
“吴旅帅,怎么您老人家还出来了,折煞小子了。”杨小山怪不好意思的,吴如孝毕竟是自己上级,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爷爷了,还这么给自己面子。
“杨旅帅,欢迎欢迎。欢迎来圣库啊。”吴如孝稍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杨小山还挺好相处的,他最担心来个骄横跋扈的主,那自己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什么旅帅?我是职同旅帅,只是副职。还有,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小山就可以了。”杨小山也进过职场,人到哪都要首先和大家搞好关系,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这原本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空降兵”突然插进来,别人会有本能的敌意。
“那,你叫我老吴好了。”
“这怎么叫,我该叫吴老的。”这老吴和吴老虽然是同样的两个字,但顺序不一样,地位就差太多了。
“这么着吧,你随他们叫我吴伯好了。”吴如孝也被小山弄的没办法。
两人谦让了一番,关系似乎又亲近了一点。
于是吴如孝带着杨小山进了圣库,领着他熟悉工作环境。
“这里是军械库,主要是阿富管理。左边是武器库,右边是。。。。。。”吴如孝还没说完。
杨小山连连点头,“吴伯,你这里的摆放很好啊,长武器归长武器,短的归短的,很有章法啊。”前世好歹也进过工厂,仓库该是什么样子他都见过。
杨小山只是随口一说,吴伯却暗自惊心,外行人进仓库一般更关系东西,注意摆放的很少见啊。这仓库最讲究的就是分门别类,杨小山一开口就点出来了,很厉害啊。
两人聊着聊着又到了粮食库。粮食库是圆筒形的,上面顶着一个圆锥形的“草帽子”。下面用木板搭了个架子垫高,防水防潮。秋天刚过,粮食还很充足,稻米、玉米、红薯什么都有。
“这是账目,还请杨大人过目。”负责粮食库的阿富知道上级最关心的通常都是军粮,其他的不看,粮食一定不能不看。军队一断了粮食,那可就要了命了。
“杨大人,这里是。。。。。。”阿富还准备告诉杨小山账目的数字。
杨小山没等他说完,“四十五万七千六十三斤稻米”
这次吴伯和阿富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的账目不是用汉子写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他居然连阿拉伯数字都认识,怎么可能?难倒这杨小山真的如他的称号一样能通天?
杨小山倒是没注意这些,阿拉伯数字在前世,幼儿园的小孩都会,不认识才不正常。
围着圣库绕了一圈,该看的都看了一遍。杨小山对吴如孝也有了大体的了解。这人谨慎细心,人既本分也精明,是个值得信赖和交往的人。他突然悄悄的把老吴拉到一遍。
“吴伯,我有两件事还想麻烦你。”
“没事,尽管说,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
“这一是私事,上次那个满人将领的匕首能不能交给我使用?”杨小山对那匕首念念不忘,想着以后如果在遇到危险情况,这多个武器往往就能救命。
“这个没问题,你现在都是旅帅了,一百两以下的武器是可以申请领取的。”吴如孝放下心来,还好要的不是特贵重的东西,不然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这二是公事,这账目麻烦吴伯每月能多备一份交给我,让我送给杨军帅查阅。以后洪教主那有一份,杨军帅也得有一份。杨军帅作为全军统率,必须要把咱家底摸清楚了,才能打胜仗啊。”
吴如孝没有立刻开口,他在考虑。杨秀清作为军帅,军事他说了算。但这账目是属于行政管辖的,照理说该问一下洪教主同不同意,但这一问肯定会得罪杨秀清。
思来想去,吴如孝还是同意了,毕竟现在洪教主对行政方面也不怎么上心,整日忙于写教义文章,目前这圣库的事很多都是冯云山在管,而且教主也把很多行政权交给了杨秀清,自己没必要去轻易得罪他,扬只是要看账目而已,自己即使不给,小山花点心思也能弄到,何必做个恶人呢。
“行,既然扬军帅都派你来了,账目上的事你本来就该知道,杨军帅那就托你交给他了。”
“谢谢吴伯。”
“小山啊,要不你就主管军粮库把,改天我让阿富把账目交给你。”吴如孝考虑到杨小山虽然是副职,但总要给点实权。
“别,千万别。你们原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杨小山立刻回绝道,这么多人要吃军粮,都交给自己还不给活活累死,自己又是个外行,一旦出了错吃不了兜着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绝对不能做。反正自己来圣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账目杨军帅那有一份,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具体事务还是交给内行去做,自己只要随机抽查就行了。
“吴伯,听说你懂英文?”杨小山忽然想起一件事。
“懂一点,年轻的时候在香港英国人手底下做了几年事。”吴伯回答道。
“How old are you?”杨小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Forty-five.”吴伯现在一点都不奇怪了,就算杨小山说他能上天,他都相信。
其实他不知道杨小山心里也把他看的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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