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而无卫》第13章，只相信爹

    
    吴氏笑嗔两个小丫头，又扫了一眼妾室青娘。
    “醉姐儿，大伯母说这话没什么意思，你可别胡思乱想。”
    “我的意思是，那沈少爷的青梅竹马是她的邻间，孤女弱势，又没什么钱财可以帮扶到他一点儿。
    沈家争斗那样厉害，沈少爷还这般心好。”
    “大伯母之所以这样说呀是觉得他不错。”
    吴氏点摆着头不停，一本正经。话中有话。
    云醉装作在听，脚尖轻轻击打着地面的松羔绒地毯。
    心思却全不在此处。
    吴氏说沈庭迟如何如何，云醉觉得，他会飞都跟她没关系。
    且不说沈庭迟目前除了未婚夫这身份还与她没什么关系。就算她同他成亲了，那世上还有和离呢。
    或许这不存在，毕竟她相信云爹。
    可那骨碌碌盯着自己的幽幽三角眼，似乎颇愿意看看她犯堵。
    或者说，看他们父女不快忍气的样子。
    都说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往云醉觉得这话只能用在不是自己人这一方。
    若是真的是亲近人，惹了你的不快，笑笑便过去了。外人才是需要同心敌忾的。
    不过后来直到她见自家祖父的那几个并不拮据甚至可以说得上富裕的儿子，为他那辛苦一辈子的遗产反目成仇的时候。
    这想法早就变得凉薄了。
    今儿吴氏撞上来，就说是伯母，那也是别人家的生来嫁入云宅做的妇人，哪里有什么云家大血脉。
    云爹的对旧事和这些人的态度都很是奇怪，偶尔恼怒甚至说得上是厌恶。
    假设往日真的没发生过什么事儿让他如此耿耿于怀，那她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云家二老逝去多年，云爹这些年来又不在蜀丰。
    吴氏这话儿勾勾绕绕，同时激得云爹坐立不安。是当她傻还是觉着她瞎？
    虽单单从这宅子的规模来看，这云家家产也是极其有底的。
    记忆中原主在南方的宅子没有云宅大，这边儿毕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不能乱比。
    可原主十几年来却绝非过得普通人家的日子，吃住都讲求矜贵，不曾吃过苦。
    心中百转，蓦地朝云爹投过去一个安心的目光。
    都看他紧张老半天了。焦焦虑虑的让她觉着罪过。
    突然对上女儿的笑脸，云询身子僵了僵，面部线条却缓缓地一一柔和下来。
    云爹的身家有多少她不知道，至少不会同这面上笑嘻嘻心里不知道打什么算盘的大伯母争什么那年代久远的家产。
    这大伯也颇有意思，居于上座内心不定怎么波涛汹涌，却愣是一顿饭没吐露一个字儿。
    她平素从不找事，那也不嫌麻烦不怕事。何况她知道云爹想法也应当是同她一起的。
    “真是辛苦大伯母这般年纪了，还替小西这种小辈费尽心思大伯母操心的同时，也记得可得好好保养自己，切莫过度劳累。二来那沈少爷这样不错，小西可真是赚了。”
    吴氏面色如常，心中暗恼，这话怎么听着都是在拐着弯儿嘲讽她年龄太大。
    云雪一敲桌面，“堂姐儿怎么说哩，你也很好啊，分明就是那沈少爷赚了！”
    “夫人这么说只给二叔和咱们证明那人配得上姐姐的。对吧，大夫人？！”
    “我——”吴氏刚刚发出一个音，就被小姑娘百灵鸟一样清脆响亮的声音截断了。
    “二叔你快看，夫人都默认了咧！”
    云雪口快，噼里啪啦立马倒了一咕噜。
    云询笑着朝她点点头。
    吴氏一口血险些没呕死。她暗自恨恨看向青娘，这些日子她在老爷面前愈发得意，连带着这两个小东西也无法无天了。
    她这会儿偏偏还不能教训她们几句！
    小姑娘活泼，带着与老宅子不符合的年轻活力。被她这么一搅和，即便先前那话再不让人顺心，这时也能使人暂时释怀。
    “云雪，是叫母亲，又忘了规矩了怎么的？！”这时云习筷子重重敲了敲桌子。
    云雪噤声，心头忿忿，谁要叫这丑八老妖婆母亲！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从小就不喜欢。
    夫人也挺好的呀怎么了！
    片刻，云醉看着吴氏，才又说了话，“大伯母不必担心那样多，总归小西是相信爹的”，她望了望云询，“别人的话哪又说得清是真是假，带着什么龌龊心思，不过我爹终究倒是没错的。”
    吴氏额头一跳，不过也就只回过一个隐隐带着勉强的笑。不再言语。
    云络音坐在云醉手边儿，全程怕是心最大的一个，只顾吃得津津有味。
    云醉虽不知她这对老厨子厨艺的迷之欣赏从何而来，不过看在这姑娘仗义豪爽的份儿上。
    还是在她通往健壮与超凝噎味蕾上拉了她一把。
    “别吃了音姐儿，待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她囫囵，眼一亮，“嗯——呜呜……你是说上次那个辣死人但是后来越吃味道却越贼好的火锅？”
    云醉摇头，她虽然想想也觉得馋，但晚上为了她路途遥远的人生想想还是算了。
    饭后歇了半响众人才散去，云醉被云络音推着回了院儿，她只得吩咐鹿儿去把云霜云雪也叫来。
    云络音初初是非常不满，不过后来云醉劝了劝，发现这姑娘炸毛容易，似乎……顺毛更容易？
    或许她也并不是真的厌恶云霜云雪，只是性子使然再加上习惯。
    几个姑娘在一起喝了云醉特制的助消化促睡眠的水果茶，胡闹打趣了一会儿。
    云醉觉得饿了，最后又取浓稠的羊奶加了些糖，拌了些水果沙拉。
    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香蕉片儿，嫣红草莓和瓣瓣橘子裹着浓郁的奶酱，味道不能太美。
    几个姑娘吃得不亦乐乎，就连一向含蓄的云霜，也不由得吃得兴奋得红了脸，嘴角粘上了奶沫子。
    ……
    夜深天冻得更紧，云络音回了房绕着暖炉搓着手跳了几圈才发觉——她的母亲大人竟然坐在她房里的桌前，静静地饮着茶。
    她一脸懵，母亲莫不是走错屋子了？哎，不对，就算走错屋子这么晚了也该知道爬她床上去休息了。
    所以这是在等她。
    她过去喊吴氏。
    “知道回来了？”吴氏打量了她一眼，脸蛋儿红红的，说明刚才跑了疯了。
    “是……是啊，刚从小西那儿回来呢。”云络音搁巴了一个拍子。
    天知道，以往她每次偷溜出宅子去野了回来母亲就是这样一幅表情和——这样千年万年不变的口头禅。
    可这回她在宅里待着呢！
    吴氏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没好意思再绷着脸。
    拍拍身侧的凳子，等到她过来坐下后，揉了揉她的头。
    “以后你呀——……少去醉姐儿那儿。”
    云络音皱眉，“为么？”
    “反正记住母亲说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