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一百八十四章 舍身忘死

    忉利之域。

    监牢外，因老鬼带领诛神之将与净月菩萨起了冲突，诛神之将摆出“勾陈之阵”，净月菩萨化作“月桂乌”，两相交击之下波及到老鬼手中的掌灯。

    掌灯因而负伤，血水自脖颈处流入衣襟，沾染了怀中的长明灯。霎时间，只见那勾陈之阵中闪出一道烁烁金光，一道天音传出，“如是无量佛”

    “轰”月芒崩碎，阵法散乱。

    老鬼的诛神之将尽数瘫倒，净月的右家将士亦是翻滚纷飞。长明灯护住掌灯，凝出一尊金佛。

    “这是古佛”那边的苦面尊者瞪大了双眼，心中惊骇万分。

    当净月与老鬼相继醒过神来，场中的掌灯与苦面尊者早已消失不见。

    此时，苦面尊者正怀抱着掌灯飞快地跑向天王主殿。

    老鬼带着老舛与诛神之将冲出“地王门”，净月菩萨则率领东天将士追赶掌灯与苦面尊者而去。

    “嘁晚了一步”苦面尊者在距离主殿数十丈处停住了脚步。一团白光在主殿前方缓缓消散，而那道白光正是进入主殿的“大门”。

    “本来还想着能用夜叉鬼面混入主殿”苦面尊者来回查找着附近的藏身之地，“这些屋子不知可否一用”

    忉利之域的王城之中有着许多由黑柱叠起的房屋，但是这些屋子并无族人居住。就连苦面尊者的眼线“麾门领”，都未曾打探到那些屋子的用处。

    苦面尊者回头一瞧，东天将士的气息已然是越来越近。

    苦面尊者扛着半昏沉半清醒的掌灯，来到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屋门前。毫不犹豫，苦面尊者奋力的拉开了屋门。

    “呀”苦面尊者登时大吃一惊，而后马上重重的闭合了屋门，面上尽是惊骇之色。

    “借由这个，应当能躲过探查”苦面尊者略一思量，又将屋门拉开一丝缝隙，而后绕到小屋后方，躲藏起来。

    屋门的缝隙之中，泄漏处一丝丝茫茫的雾气。

    不多久，净月菩萨自高天而来，两万余东天右家将士也是在主殿前集结。

    高天上的净月菩萨隐在一轮满月之中，缓缓而降。

    刺天之帅扶呷，静静的等待着净月菩萨的指示。

    只见那轮半空中的满月颤动一阵，一道强横的气息瞬息扫过方圆数百丈。

    净月菩萨在探查整个王城。

    “撤的挺快，”净月菩萨的声音从满月之中传出，空灵静谧，“只是从这主殿之前残留的气息来看，应该刚刚进入才是。”

    听闻净月菩萨的话，躲在小屋后方的苦面尊者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心下里暗道“好在这些屋子里头尽是大道浊气，净月的神识无法穿透”

    从那小屋门缝之中泄漏的茫茫雾气，正是那大道浊气。

    泄漏而出的大道浊气环绕着屋子，亦把苦面尊者和掌灯包裹在内，行此险招也是迫不得已。虽然稍有道行的人便能隔绝大道浊气的侵蚀，可时刻浸泡在这浓郁的浊气之中，不知道会有何结果。

    至于癸夜叉为何要把大道浊气关在这些屋子里，苦面尊者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唐三藏或者笑面尊者见到这一幕，讶异之色必定在苦面尊者之上。因为罗刹之域的内城之中，亦是有许多空置的房屋

    “瓮中之鳖。”净月菩萨看着高耸庞大的主殿，显出了身形。净月的身子依然裹在那黑袍之中，宽大的蓑笠完全遮住了面目。

    净月踩踏在地，身后悬浮着一轮银灿灿的满月。

    一个跨步，一道银光闪烁，净月已然出现在主殿之前。主殿乃是由黑柱层叠而起，高达数十丈，净月菩萨站在主殿之下显得极为渺小。

    “既然没有殿门，本尊就为你开一个殿门。”净月把手掌抬起，缓缓的贴合在面前的黑柱之上。

    而就在这一瞬间，无数异像呈现在净月眼中。

    一片荒芜的黄土之上，烟尘四起，无数异样的人兽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这些人兽形态各异，或有四足、或有八爪，有人面、有兽身，体态扭曲，恶气满盈。

    它们披挂着石甲，穿戴着金玉，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三个不断起舞的人。

    三人被异类围困，他们体内散发出无尽的威压，气息过处所有的异类如陷泥沼。面对着无穷无尽的冲杀，觉得双手不够用，他们便长出了第二对手臂，两对手臂不够用就长出了第三对手臂。而为了敌对各种不同的异类，他们生出了第二颗头颅，第三颗头颅。

    在这蛮荒之中，他们随心所欲，时而化身成千军万马，时而化身为山川河流战的累了，就啃食一口异类的尸身；战的乏了，便骑乘着异类上天入地。

    净月仿若置身于其中，好在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而当净月看见高天之上的一辆战车之时，登时如五雷轰顶。那战车朴实无华，却有八只三足金乌与八只月桂银乌护在周边，战车之上空无一人。

    这时，一道声响从战车之上呼啸而来，“还愣着干嘛快来拉车”

    一只大手伸向净月，呈抓握之势。净月大惊，变作一只月桂银乌逃遁而去。净月第一次觉得自己速度极为缓慢，怎么也飞不出那只手掌的阴影。

    当那手掌紧握之时，净月就此惊醒，立刻将贴合在殿门的手掌收回。

    “呼呼”净月喘着粗气，退后两步，“大荒”

    净月的话让后方的扶呷大吃一惊。

    扶呷并不知道“大荒”为何物，却第一次听见净月菩萨失去了空灵与静谧。

    扶呷很聪明，知道此时绝不能上前搀扶或者询问，那么做无异于送死。对于强者来说，露怯是万万不能的，何况身后还有着两万余右家将士。

    “如果是我那蠢笨的兄弟扶狎，肯定会上前献殷勤不过日曜尊上气量大，我可不能犯浑”无意之间，扶呷猜中了真相，“不过那黑柱是什么物什居然能让尊上如此失态”

    “不好”扶呷忽而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惧，“尊上肯定会让我”

    还未等扶呷回过神来，那边的净月菩萨又把身形隐在了满月之中，而后缓缓升空而去。

    虽然净月菩萨只字未说，但扶呷已然苦笑起来。很显然，净月菩萨把这烫手的山芋扔了出来，而上前接住这山芋的只有自己。

    待净月升上高天之后，扶呷踏步走了出来，“与其等着被点名，不如自觉点吧至少赚个体面”

    扶呷身后的两万余东天右家将士，都是一脸庆幸，心下里思量道“好在是扶呷而不是扶狎，不然肯定会把山芋抛给我们”

    “应该是不会有机关”扶呷一路思量着来至黑柱前，而后皱起了眉头，“这黑柱之上的雕刻刚才有吗”

    这里的扶呷观瞧黑柱暂且不说，那边修罗城外的山林之中正聚集五十余名夜叉鬼。

    这五十余名夜叉鬼正是老鬼瑰夜叉，以及五十名诛神之将与老舛。

    “大哥，你是不是在担心阿修罗族众的实力”老舛点指不远处的修罗城，不明白老鬼为何迟迟不肯进城。

    只见那老鬼摇摇头，开口道“阿修罗一族能与仙神抗衡，实力毋容置疑。”

    “那你还在担忧什么”老舛更加疑惑起来，“大哥，小舛虽然坐上了族主之位，但他只是个傀儡，听命于我听命于我们的傀儡。如若你担心小舛不好控制，我会想办法让你坐上阿修罗一族的王位”

    “阿修罗一族的王位”老鬼喃喃的重复着，“阿修罗一族的王位”

    “我问你，”老鬼抬起头来，“族中之王，有何职责”

    “当然是护卫族众，开疆拓土”话未说完，老舛停了下来，因为老舛明白了老鬼的意思。

    “我身为夜叉一族的天王，在东天大军来犯之时居然落荒而逃，别说什么开疆拓土，就连护卫族众”老鬼又把头低了下去。

    老舛看了看老鬼残缺的身躯，叹息一声道“大哥，你别怪兄弟说话难听。如今的夜叉天王乃是癸夜叉，不是你”

    听闻老舛的话，老鬼神色一黯。

    “你因为癸夜叉失去了半边身子，难道你还要拖着这半边身子去救那癸夜叉不成”老舛继续以话语刺痛着老鬼，迫不及待的要进入修罗城内。

    “你错了”老鬼沉下脸色，“我救的是夜叉族众，并不是他癸夜叉”

    “可救出族众之后，你依然不是夜叉天王那方天下还是癸夜叉的，这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老舛言辞犀利，神色激动，“你再看看你的诛神之将，只有五十人老的不能再老的五十人去了又能怎么样去送死吗”

    老舛的话刚说完，只见老鬼腾起半边身子，而后一个耳光扇在了老舛的脸上，“废物”

    老鬼运起神力，飘浮在半空，与那老舛四目相对。

    “你永远只是一个遮盖在阴谋诡计里的人，无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无有一人独当百万兵的气概，就算让你坐上修罗之王的宝座，那座城池也早晚会毁在你的手里”

    老舛别过目光，并不注视面前的老鬼。

    “昨夜你跟我说，小舛于早晨带一万族众攻打乌鸡国，我想这不是你的主意吧”老鬼似乎十分了解面前这位胞弟，“所以，小舛才会瞒着你出城，你连一个小娃娃都不如”

    “我，夜叉一族第一百九十八位正统天王瑰夜叉，将以族群之劫忘生死，将以疆土之危舍残身”老鬼豪气冲天，“即使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族众，这才是我夜叉一族安身立命之根本”

    “你们去吧。”老舛意外的平静，转过身去背对着老鬼，“别以为我会去给你们收尸。”

    飘浮着的老鬼也是背过身子，低沉道“经此一别，即是天涯。你为涯外之人，我为涯内之人。致死，后会无期。”

    “听令”老鬼对着五十名手持残戟的诛神之将号令，“随本天王杀回忉利之域，解我族群之危”

    “喏”五十名诛神之将齐声应和，声势震天。。

    而后，老鬼与诛神之将化作一道道黑光，直奔高天而去，气势如虹。

    此时间，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