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一百六十八章 净月破地

    在日曜菩萨进攻“天王门”的同时，净月菩萨率领东天右家将士两万四千余众，腾起高天，立身于云端之上。

    高天之上云起霄汉，只见那茫茫云海似浪涛，片片霞蔚如仙岛，宛如那看不尽的巍巍殿宇，亦是那触不及的漠漠仙宅。

    “喝”那被净月钦点为“逐夜之将”的扶呷，将体内神力一荡，状似巍峨的仙岛、殿宇皆是坍塌消散，云层之中独留一道黑柱。

    黑柱宽有三丈，高有九丈。那柱体的黑色，比夜色深了三时，比墨色暗了一分。

    此处，便是前日夜里净月菩萨与癸夜叉的交战之地，亦是夜叉之域的枢纽“地王门”。

    两万四千余东天将士挺立云端，体内神力奔涌，只等一声号令。

    扶呷不比那扶狎，只是一心急于建立功绩。扶呷先是把眼看向斜上方的净月，只见那净月半闭着双眼，岿然不动。

    扶呷又望向那前方悬浮的黑柱，略一思量，出声呼喝道“扶唆，出阵”

    排列云端的右家将中跃出一人，此人獐头鼠脑，目中绽出狡黠，把那脑后的发辫龙尾绕在脖颈之上，“属下在”

    扶呷点指黑柱，下令道“右家将中属你最为机敏，前去打探虚实”

    那扶唆暗自把银牙一咬，心下里道“哪里有什么虚实明明是送死的勾当，却叫我去也只好敷衍一二便罢露个怯，以全性命”

    “领命”扶唆答应一声，将身往前跃去。

    扶唆不敢太快，距那黑柱还有十丈之遥便是止住了身形，而后散出神识细细查验一番。

    “嘁毫无破绽”扶唆暗叹一声，毫无破绽也就是毫无应对之法，眼下只能以身涉险，最难不过如此。

    扶唆缓步向前，一边抬脚，一边以手掐诀，“轻易不能近身，只好以神通试探”

    神诀已成，扶唆的身躯之上现出道道枝丫神纹，一只“月桂乌”自风池穴激荡而出。月桂乌鸣吟一声，冲向云层之中的黑柱。

    “叮”只是一声轻响，黑柱之上有一道白光缓缓勾勒而出，进而分化成两道、三道、四道

    白光或横、或竖、或点、或勾、或撇、或捺

    白光虽慢，但终究是止息了动作，黑色柱体被白光分割成了形态各异的块状。块状掣开，白光之中飞快喷吐出片片黑芒

    早在此之前，净月菩萨已是瞪起双眼，退身远处。

    扶呷并不在意扶唆的行动，把余光一直盯着净月。见净月慌张向后退去，扶呷赶紧抽身而回，挥动手臂大喝“后撤”

    此时，正当那黑柱吐出黑光时，前方的扶唆见净月与右家将尽数退去，来不及思想那黑光什么来历，倒仰身子往回而来。

    黑光速度极快，快过了扶唆撤身的速度，顷刻间扩散至扶唆的腹部。

    “啊”扶唆忽而尖声惊叫，体内神力一窒，便要自高天坠下。

    好在黑光止住了来势，仅仅扩散到了扶唆的腹部，似乎力极于此。

    扶唆直坠而下，那边的扶呷往下一窜，以神力钳住扶唆的后脖颈，拉回军中。

    “啊呃”扶唆平躺于云层之上，狰狞着面目，扭动着躯干，奇怪的是扶唆的下肢并无动作，像是僵住了一般。

    “退下”扶呷把手挥动，众多右家军分而排列。只见那净月自高天而下，来至扶唆近前。

    净月俯下身子，以神力抚过扶唆的下肢，面色一凝，起身道“扶呷，褪下他的甲胄。”

    扶呷点头，催动神力裹住手掌，扣住扶唆腰间的腹吞，往下一扯。

    “嘶”扶呷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庆幸不已，“好在之前不是我去试探”

    只见那扶唆的下肢已然成为灰黑色，如同石块一般僵硬。

    净月抬脚，往那扶唆的脚踝处踏去。

    “咯嘣”一声，扶唆的脚踝应声而断，碎成几块。

    “石化”扶呷心中一紧。

    “并非石化。”净月望向前方的黑柱，“那是夜叉一族的护体神通，幽煞黑芒。黑芒，触之便夺生机。”

    “好生厉害”扶呷心生惊惧，不自觉往后退出一步。

    “嗯”净月斜眼以视。

    扶呷低头，又往前行进一步，“属下该死”

    两人说话间，扶唆腰间的灰黑色又往上吞食了几分，已近胸部。

    “尊上救我”扶唆涕泪横流，伸手抓住净月的赤足。

    “嘁难看”净月把脚一提，而后重重踏在扶唆的胸腹之上。

    “嘭”扶唆整个身子四散崩裂，铺散在云层之上。

    “已无可救之法。”净月将身腾起，“右家将听令，无本尊号令，不可接近地王门”

    “是”扶呷带领两万四千余众右家将应声领命，心中都是舒了口气，“终是不用送死了”

    净月独立高天，只把眼看着不断吞吐黑芒的柱子，心下里思量起对策。

    净月在等，等够了一刻钟，那边的黑柱依然在吞吐着黑光。

    “无神力补充，怎么如此持久”净月把眼望四下里一看，神识一散便知晓无人潜伏在此。

    “呼”净月把衣袍一荡，黑柱四周逐渐聚集的云朵又是散开。

    云朵一散，净月嘴角一翘，落下身形。

    扶呷立即上前叩拜，“尊上”

    “嗯。”净月答应一声，反问道“你可看得出端倪”

    扶呷摇头，道“属下眼拙，看不出破绽”

    “此刻再看”净月点指黑柱。

    扶呷站起身来，瞬间冷汗直冒，黑柱依然如原样一般，稳稳地竖立在云端。

    若是有些变化，扶呷还能以此囫囵一番，毫无变化又该怎么胡扯

    “属下”扶呷作势又要跪拜，“属下”

    “你看那处还有什么”净月紧盯着黑柱。

    根本不用去看，扶呷闭眼答道“黑柱地王门，除此之外”扶呷还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一圈高天只剩下了一根黑柱，云层成圆形环绕在数十丈之外。

    “黑柱下面是什么”净月有些不耐烦。

    扶呷咽了口唾沫，以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答道“只有一朵拖着黑柱的云朵。”

    “没错，那便是关键所在”净月语气中有一种释然，“便是那挥不散的云朵。”

    “啊”扶呷愣住了，先前还以为那朵白云只是用来托住“地王门”，下意识就忽略了，怎么又成了关键所在。

    “癸夜叉并不在此，无有神力维持，黑柱却一直在吞吐幽煞黑芒，为何”净月再问。

    “啊原来是那朵云”扶呷还想再说，却又把嘴闭上，言多必失

    “那不是云，那是大道浊气。”净月终于点出关键，“所以能催动地王门，你该知道如何行事了”

    扶呷心中又是一紧，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

    “退下便是”净月瞪向扶呷，“难道你有手段催散这大道浊气”

    “是”扶呷急忙忙退身而回，号令右家将撤军二十丈。

    只见那净月腾身而起，双手呈抓天之势，凝出一团青云，朝那黑柱掷去。

    “大道清气”扶呷与那扶狎一样，从未感受过大道浊气，却是认得大道清气，“好对策”

    青云绵软的裹住黑柱，顺着那白色纹路滑动。

    “嗡”黑柱忽而震颤起来，托住黑柱的云朵终于转为蒙蒙的雾气，向着那大道清气碾压而去。

    “嗡嗡嗡”蒙蒙的雾气与青云互相倾轧起来，黑柱痛苦的晃荡起来。

    区区一团青云并未抵抗多久，不多时便被蒙蒙的雾气驱散，化作水气。

    “哼”净月冷笑，双手凝出更多的青云，一团团掷向黑柱。

    “嗡嗡嗡”黑柱快速的震颤，黑白之色混作一团。

    于此同时，“地王门”之中的忉利之域亦在震颤，那些蒙头闭眼正撤入主殿的夜叉族人个个惊疑不定，欲要冲出忉利之域与敌作战。

    “有违令者，杀”主殿之内传出癸夜叉的呵斥，夜叉族人只好压住心气，继续蒙头闭眼经由甬道冲入主殿之内。

    净月仍不断把大道清气掷下，黑柱似要崩散。

    忽见，清气与浊气的倾轧之间，黑柱之上的白色纹路相继崩断，崩出数道漆黑的裂缝。净月的黑袍之下即刻飞出一只月桂乌，月桂乌直冲裂缝而去，嘴里衔着一颗金色的种子。

    漆黑的裂缝急速合拢，月桂乌把种子吐出，将将撑住欲要合拢的裂缝。月桂乌化作半裁的银光，没入种子之中。种子发芽，长做一棵月桂树。

    月桂树坚实无比，把那裂缝越撑越大。

    “逐夜之将何在”净月大喝一声，不断将大道清气掷入月桂树中。

    “属下在”哪里用得着吩咐，扶呷早已把两万余将士分排成列，一道道身影相继从那裂缝之中钻进“地王门”。

    “嘁”净月再抓不住大道清气，将黑袍一摆，俯冲而下。此时，仍有数千右家将士未曾进入“地王门”，净月也管不得许多，抓起扶呷便冲进了裂缝之中。

    净月一去，月桂树散做道道银光，就此消散。那些进退不及的将士，被那合拢的裂缝或拦腰截断，或断首断足，死伤有数百。

    残留在外的有两千余名东天将士，两千余众惊魂不定，商议一番后相继躲入围拢而来的云层之中，暗中守卫“地王门”。

    两万余名东天右家将士腾身在忉利之域的高天之上，最后现身而出的乃是净月与扶呷。

    忉利之域极其宽大，右家将们来回张望也不见个尽头，更是没见任何花草树木，皆是石头，碎石、块石、巨石，山坡、山峰、山峦

    这忉利之域的房屋建筑，不用木材，不用石材，不用钢材，尽是由黑色的圆柱构成，一根接一根，一根连一根，一根叠一根，无有窗户与庭院，只在最下方开出一个偌大的门洞以供出入。放眼望去，这整个天地似乎都变成了竖直形状，与那黑柱互相接头，互相连合，互相叠加。

    净月只是一眼，便将目光定在了最远处的那幢建筑。

    净月所在意的正是癸夜叉的天王殿，那天王殿真真是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密密麻麻尽是些黑柱层叠，足有数十丈高，周围的房屋则是众星拱月一般围绕在旁。净月心中升起一丝惊惧，“此番前来是对是错”

    “听令”扶呷大喝一声，那两万余将士齐声应喝，个个脊背挺直，体内神力涌动，“杀无赦”

    一声令下，两万余东天右家将士如同黑色的箭雨一般，相继射向下方的忉利之城。

    扶呷转身一跪，拱手问道“尊上，属下便去主持战局”。

    “去罢。”净月点点头，扶呷也是化作一道黑光远去。

    “好一处忉利之城”净月强压下心中不安，“只是此番，便要将黑芒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