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然天成

    夜已深。

    癸夜叉已然回到了主殿，又是端坐在木质的方桌之前。大殿里的夜叉女子正不断的从一根擎天的黑柱之中捧出雾气，而后把那雾气握成团，走向远处一根硕大的白色柱子，再把那团雾气推入白柱之中。

    “秉告天王。”一名女侍者俯身下拜，“丹药已全数发放。”

    “嗯。”癸夜叉点点头，语气和平，“今日死伤如何”

    “三百人。”女侍者心中有些惊惧。

    “死因如何”癸夜叉再问。

    “并无外伤，死因乃是各种疾病。膏肓之病，当即死亡。”女侍者似乎早已在心中组织好了话语。

    “先把这三百人烧了，明日之后，若是还有伤亡，一定记住要把尸体存留下来，他们吃下了丹药，可留得神魂。”癸夜叉如此吩咐。

    “喏”女侍者心中尽是疑惑，只是不敢开口询问。

    女侍者退开之后，癸夜叉在手中凝出上百根手指粗细的石块，石块依然呈圆柱形。而后，癸夜叉从口中吐出一颗金丹，一起放在了木桌之上。

    “为何如此”奎木狼的声音从金丹内传出。

    “问的是什么”癸夜叉开始摆弄那一根根石块。

    “你这忉利之域遭受屠杀，为何不去查究清楚，倒要我教给你什么镇压神魂的药方”奎木狼似乎也知道夜叉一族遭受了莫名的屠杀。

    “我自有计策。”癸夜叉把石块竖直的放在桌面上。

    “一天被杀数百人，你这夜叉一族一共才多少你倒是坐得住。”奎木狼不解。

    “十余万族人。”癸夜叉再桌面上移动一根根石块，“我这忉利之域，除却金银之外应有尽有，与之前那宝象国一样欢乐自在。”

    “可如今正在有人破坏”奎木狼显然被癸夜叉激怒。

    “我需要一些族人死去，如今的屠杀正好帮了我。”癸夜叉只把心思放在移动的石块上。

    奎木狼沉默不语，不知道这是要给欢乐自在的族人以警示，还是说这是种奇特的仪式

    二人沉默良久，癸夜叉忽而咧嘴一笑，“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

    “啊”奎木狼哪里听得懂这忽然的话语，“什么意思”

    “莫言莫问，莫问莫言。”癸夜叉似乎兴致不错，“与我说说那天庭的趣事，我需要些时间。”

    奎木狼不知道癸夜叉究竟要把桌上的石块摆成什么模样，直言道“天庭的趣事天庭哪有趣事可言”

    “那你便与我说说，为何那些仙神会有思凡之心。”癸夜叉随意挑起一个话头。

    “思凡”奎木狼似乎又想起了百花羞，“细说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嗯”癸夜叉随意的附和着，又把桌上的石块不断移动。

    “若要成仙成神，必定要斩断七情六欲。照理说，那些仙神不该再有也不会再有**的心思怪就怪在此处”奎木狼自己也是疑惑。

    “斩断**之后，又生出**来”癸夜叉也是好奇。

    “没错，我倒是思想过这些。”奎木狼把自己的推测说出，“若是一些在天庭诞生的仙神倒还罢了，他们未曾经历凡尘，自然会心生好奇。可那些由凡尘飞升的仙神为何也会思凡他们可是亲手斩断了**我便觉得是因为天庭的缘故。”

    “你是说因为身居天庭才让他们又滋生出**”癸夜叉时停时动，“天庭莫非有何暗藏的禁制”

    “这倒没有。”奎木狼十分肯定。

    “或许是有，而你不知道。”癸夜叉反驳一句。

    “我的意思是，并非是由什么禁制或者法术造成，这种变化十分自然。”奎木狼也不知道癸夜叉能不能理解话中之意，“我问你，如果你去一些秦楼楚馆，会如何行事”

    “妓院我倒是从未去过”癸夜叉难得的有些讶异，“必然以金银之物来换取吃食与姿色。”

    “那就没错了。”奎木狼似乎下了个套，“你从未去过都知道该如何行事，亦能心平气和的推测一番，可是那些仙神却并非如此。”

    “哦”癸夜叉张望着桌面，“他们有何别出心栽的见解”

    “相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奎木狼的语气十分低沉，“甚至不知道有妓院这种所在。我细细观察过，一些飞升而来的仙神，他们与一些仙娥仙子说话之时还会面红耳赤，就像就像”

    “情窦初开。”癸夜叉接过话头。

    “没错。”奎木狼提高了声音，“所以我说不像是什么禁制或者法术造成，哪里会有那么无聊的东西，让那些活了数百上千年的老家伙春心荡漾依我看来，这是一种自然的变化。”

    “找到原因了吗”癸夜叉问。

    “没有”奎木狼至今疑惑。

    “倒是有趣。”癸夜叉点了点头，桌上的石块根根竖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并不明朗的事情。”奎木狼开始回忆。

    “说些来听听。”癸夜叉已经停手，只是时不时的调换着石块的位置。

    “金银、命数、虚荣”

    奎木狼还未说完便被癸夜叉打断，“说些实在的。”

    奎木狼略一沉吟，“衣食住行，仙神们开始有了攀比。你的坐骑较为稀有，那我的坐骑一定要比你更厉害你的銮驾比我的光彩，那我定要想方设法盖住你的光彩，诸如此类。”

    “互相之间有比较不是常事吗”癸夜叉倒是觉得平常。

    “可是他们在凡尘都没有计较这些，历尽劫难成了仙神反倒在乎这些了，那些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吗”奎木狼气急，“在凡尘讲究这些的人，注定成不了仙神。可成了仙神之后，偏偏又捡起那些原本唾弃的东西，这不是把自己活成笑话了”

    “你是说”癸夜叉一心两用，“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变化。”

    “或许吧。”奎木狼语气忽而低沉，“或许就从不曾割舍掉什么，只是藏起来了，暂时藏在一个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就当做忘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癸夜叉把金丹放置在一堆竖立的石块之中，“有何见解。”

    金丹在桌上旋转一圈，而后传出奎木狼的声音，“这是锁魂定神之阵”

    “没错，便是你教与我的阵法，也是你把宝象国炼入舍利子的支柱。只是夜叉族人与凡人不同，所以有几处稍加修改。”癸夜叉颇为满意的看着桌上的阵法。

    “你到底要干吗”奎木狼实在不清楚癸夜叉的意图。

    “日后便知。”癸夜叉并不打算道出实情。

    “有两处不对”思索良久，虽然癸夜叉不说，但奎木狼也猜中了几分，“不必把死门至于乾卦之上，要放在坤卦之上。”

    “坤卦”癸夜叉摇摇头，“你的意思是否极泰来”

    “对，你的阵脚太过绝对，生机太旺。卦象是不断交融变化的，定数也并非一成不变，须留些回转的余地。”奎木狼十分有耐心的解释着，似乎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不行”癸夜叉还是摇头，“我要绝对的稳妥”

    “绝对的稳妥”奎木狼又是一番沉寂，“那你还需费些功夫，在此阵法之外布下一个星耀斗牛。星耀斗牛阵无时无刻都在演化，可让你的阵法有一个变数，虽然只是障眼法。”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奎木狼帮助癸夜叉完善了阵法的演化与结合。

    “对了，我们的交易还未完成。”奎木狼忽而说了这么一句。

    “未完成”癸夜叉疑惑一句，“你把宝象国的炼化之法告诉我，并帮我补全大道之痕，我帮你救出宝象国的臣民，不是说定了吗”

    “不是这个。”奎木狼似乎早已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我告诉了你，我为何会被掷下天阙。你却还未告诉我，你这个体内含有罗刹之血的夜叉鬼是如何坐上王位的。”

    “有这回事吗”癸夜叉笑着。奎木狼不语。

    “你会知道的，在我炼化你之前”癸夜叉起身朝大殿的一处角落走去，“快要卯时了，该为小玉煮粥了。”

    罗刹之域，主殿之内。

    “之前在波月洞里的是谁”猪八戒的声音变的极为清脆，“别跟老猪说你不知道。”

    玉罗刹躺在周围摆满了吃食的玉榻之上，看了一眼高高隆起的腹部，“夜叉一族的天王，癸夜叉。我之前喝下了安胎药，你没有睡着”

    “知道那些不是好东西，便不会去吸收。”猪八戒嘿嘿的笑着，“你是罗刹一族的族主，他是夜叉一族的天王，两族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俩定有奸情”

    “放你娘的屁”玉罗刹笑骂一句，抓起盘子上的吃食。

    “你如此想成圣，为何又把奎木狼让给那癸夜叉”猪八戒自然把二人在波月洞中的话语尽数听在耳中，“对他有这般情谊，莫非你二人互相有意，只是碍于族群不同”

    “老娘喜欢肉头一点的，不行吗”玉罗刹把眸子一掀，诱人至极，只是无人看见。

    “少女怀春总是情，嘿嘿嘿”猪八戒又调笑起来。

    “少女”玉罗刹掩着小嘴嬉笑起来，姿态娇柔，“老娘可是数百年的老婆子了，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动心了。对了，当初你在天庭为何要调戏那嫦娥仙子她有我漂亮吗”

    “没有调戏”猪八戒实在无奈，“那只是罢了罢了，不提也罢，老猪也从未后悔。天庭那鸟地方，早走早好”

    “为何”玉罗刹喝下一杯金黄的蜂蜜，甜的直闭眼，“那可是道家的至尊之地，我看你是喝不上蜂蜜说蜂蜜酸”

    “倒真是不骗你，那地方邪性的紧”猪八戒一反常态的不去争执，“在上面待久了，总觉得心里怪不是想什么美人就是想什么金银宝贝，还总有人与你显摆”

    “怎么会”玉罗刹不信，“道家讲究斩除三尸，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你们这些仙神早已斩去三尸，又怎会心生三毒”

    “我也不知”猪八戒也是纳闷，“越在天庭待的久，三毒就越厉害。所以那些天神天仙私下里**至极，平日里攀比成风、口欲不满资历越是老的就越是不堪”

    “怕不是那天庭之中有什么禁制法术”玉罗刹如此推测。

    “那倒是没有。”猪八戒也是否认，“倒像是自然天成。”

    玉罗刹稍加思量，“这莫不是口里常说的返璞归真”

    “你倒是有些道心”猪八戒颇为赞赏，“说不定哪日就飞升天庭了”

    “老娘才不稀罕”玉罗刹看了看隆起的腹部，“就算有，你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还有多少时日”猪八戒忽而沉下声来。

    “两月左右。”玉罗刹亦不隐瞒。

    两人就此沉默，玉罗刹只管吃喝，也不知那猪八戒在计较什么。

    “哈哈哈哈”猪八戒忽而大笑起来，惊得玉罗刹把手里的琉璃盏甩了出去，“你说他是夜叉天王”

    玉罗刹平复下来，蹙着两弯秀眉，“哪里可笑了”

    “我就想着你把白粥啐在他脸上哈哈哈哈他可是堂堂的夜叉天王，你倒是不怕他翻脸。”猪八戒的笑声清脆响亮，如同少年一般。

    “以前常有的事，他不在意的。”玉罗刹不自觉的说了这么一句，意识到猪八戒又要发问，于是抢先道“天庭与嫦娥就不谈了，说说你与福陵山云栈洞的卯二姐。”

    “你怎么记起这个来了”猪八戒被咽了一口。

    “之前你提过一嘴，今日里便于我说说，权当哄我歇息。”玉罗刹擦擦樱唇，将身躺下，“不可编造，照实说来，睡醒了用些佳肴喂养你”

    “卯二姐”猪八戒嘀咕一句，“好些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