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褪佛记》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在成圣

    不到一刻钟，这地穴之内的五万罗刹女子尽皆站立而起。

    她们互相撕咬起来，面露凶狠，张牙舞爪。大开大合的动作与那娇柔的面相格格不入。

    罗刹族的女子不论是身形或者面容都是极为可人的，只是此刻她们似乎撒开了兽性，不时的将面前的族人撕裂、吞食。

    笑面尊者与唐无厌静静的躺在早已准备好的坑洞之中，面带讶异。

    厮杀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她们似乎没有神力，只是以利爪和尖牙进行最本性的攻击。小半个时辰之后，死伤过半。

    “刚好一半”笑面尊者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绝不是巧合”

    “你看”唐无厌似乎发现了什么，把手指小心的点向一个角落。

    那里站着五名罗刹女子，她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细细打量。

    “她们是从那五个较大的光团里出来的”唐无厌小声的解释道“就是我说的那五个生养的比较好的。”

    “她们是有些不同”笑面尊者皱起眉头，紧紧的看着那方角落。

    五名女子相继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看向洞穴中不断厮杀的族人。

    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战局已定。站立着的罗刹女子已是原来的一半，另一半则全被撕碎。

    此时，那五名女子中的其中两个，伸出双手捏住自己的脖子，而后奋力一拧，头颅应声落地。

    “呀”唐无厌发出一声轻呼，而后便被笑面尊者捂住了嘴，“自尽”

    剩余的三名女子蹲下身来，开始分食那两名自尽女子的躯体。洞穴中那些还站立着的罗刹女子亦是如此，扯过地上被撕碎的肢体，大快朵颐。

    整个洞穴里一时间只剩下“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伴随着吞咽与饮血之声。

    “与唐三藏通报一声吧。”笑面尊者说了一句，唐无厌点点头之后便闭上了双眼。

    “最开始也没有明玉精兵这一回事，那时候还是蛮荒的年代”监牢中的老婆子侧卧在地，把衣袍随意搭在身上，“族里的战士会猎杀很多生灵回来，就发现那些腹中还未诞下的胎儿是最鲜美，也是最补身。族里就把那些胎儿让给狩猎的将士和保卫族群安全的守卫。”

    唐三藏在一旁闭眼静坐，也不知到底听进耳中没有。

    “可是后来又有许多族群并起，猎物远远不够，族中妇女就把一些普通肉食吃进腹中，像胎儿一般孕养起来，待生产之后再供应给族中的战士们。后来就慢慢的演变成了如今的胎炼之法，那些战士与守卫也就成了族中最为精锐的明玉精兵。”老婆子把眼去看唐三藏。

    “呀”唐三藏忽而轻呼一声，睁开双眼，“敢问族中的明玉精兵为何会互相厮杀吞食”

    “哦”老婆子听后也是端坐起来，“那边开始了”

    “开始”唐三藏不明就里。

    那老婆子也不做解释，站起身来走出监牢。对过监牢里那上百号年迈的罗刹女子此时还在沉睡，老婆子打开了所有监牢的门，而后又走回来把自身所处的牢门关上。

    “女施主此举何意”唐三藏看着老婆子把门锁上。

    “马上就知道了。”老婆子说完便从后腰拔出一柄匕首，狠狠的在大腿上切下一块肉来。

    老婆子把肉扔在过道里，那血腥味霎时扩散开来。沉睡中的罗刹女子相继醒转，本能的朝肉块扑杀而去。

    肉块显然不够上百人分食，于是监牢里又上演了洞穴里的一幕，上百名罗刹女子开始互相厮杀。

    短短一刻钟，一半生，一半死。

    那些年迈的罗刹女子看上去极为痴傻，却又在刚刚死伤过半之时停下了厮杀。刚刚好，一半生，一半死。

    接下来便是几十号人开始分食肢体，而此过程也是有条不紊，每人刚好吃下一整具肢体，不多一口，不少一口。

    唐三藏冷冷的看着整个过程，瞥眼看向老婆子。

    “嗯”唐三藏惊讶的发现，老婆子腿上的伤口已然愈合，那块被切掉的肉块也已经完好如初。

    “圣僧不必多问，已临近我族最要紧的关头，非常之事必要行非常之法。”老婆子照样侧卧躺下，等那些年迈的罗刹女子又相继沉睡之后，才开口接着叙述罗刹一族的来历。

    没过多久，监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是很快又踏向了远处。

    唐三藏微微一顿，开口道“想必是族中的将士又要去与夜叉一族对峙。”

    “什么对峙，不过玩笑罢了”老婆子虽然身在监牢，却又知晓每一桩，每一件，“如今的夜叉与罗刹二族，其实是一家而已。”

    “此话怎讲”唐三藏不知不觉坐在了角落，与那老婆子拉开了距离。

    “其实还要加上阿修罗一族，三族的首领在蛮荒之中相遇，亦在蛮荒之中相知。可随着命数的变化，三族渐渐分化开来。阿修罗一族与天人干上了，夜叉与罗刹二族相守不久，也因为某些误会互相争执、互相猜忌，变成了如今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是贫僧并不觉得如今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唐三藏可是亲眼看见过，两族战士真的只是在对峙，完全没有动手厮杀的意思。

    “这是因为上一辈做下来的孽”老婆子开始喊人进来清扫满地的血渍，“圣僧不必心急，如今啊，一切都在上演。”

    唐三藏忽而有了一种窒息感，那是一种被人捏在手掌里的感觉，又像是等待一颗未知的又即将要孵化的卵，“这就是定数的感觉吗”

    忉利之域，监牢之中。

    “已经有月余了吧”掌灯有气无力的瘫坐在监牢的角落，大大小小的监牢里关押着一些又痴呆又年迈的夜叉族人，旁边还趴着一位只有半边身子的老者。

    这一个月来，老者和掌灯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此时真是再无话可说，两人都是呆愣愣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吊那兵练之法”掌灯与那老者极为的熟识了，便把老者称呼为“老大哥”。

    “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吗”老者拉着栅栏翻了个身，“睡会睡会”

    不过多一会儿，那老者又把身子翻过来，“还是再与你说说罢闲的发慌”

    “好好好”掌灯把身子凑了过去，手里还是紧握着长明灯。

    老者把眼去看那长明灯，“我说你这长明灯也从不添什么灯油，怎么也不曾熄灭”

    掌灯眨眨眼，“不知，就当做有什么宝贝在里头罢”

    “哦”老者也不再发问，开口道“那兵练之法，顾名思义就是把兵器炼化在自身之内”

    “什么兵器都能炼化吗”掌灯在一旁附和着。

    “也不能说是兵器，一些宝物或者灵根也能尽数炼化。故此，夜叉一族的肉身在八部天龙之中最为强横”老者口气极为的傲然，“之前曾与你说过，阿修罗、夜叉、罗刹三族皆能借用大道浊气成圣，可是三族之内的秘法也皆有缺损，所以三族又有不同的炼化之法”

    “夜叉一族便是兵练之法”掌灯如是问。

    “没错”老者把手点来点去，“罗刹一族有胎炼之法，夜叉一族有兵练之法，至于修罗一族他们的先主比较鸡贼，把大道浊气尽数封在罗生门中，我也不知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什么炼化之法。”

    “那兵练之法又有何神异之处”掌灯再问。

    “别着急容我慢慢道来”老者一脸的从容。

    掌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哪里着急了

    “大道浊气不同于其它灵气，直接炼化还是会伤到根源，所以夜叉的先主就想了个办法，就把大道浊气练进器物之中，然后自身再去炼化器物。这样一来，就可磨损掉大道浊气之中的暴戾，这才有了所谓的兵练之法”老者用手搔了搔头，露出额头的一对尖角，“最好是把大道浊气与一些灵物结合起来，相辅相成才是最好”

    “是吗”掌灯顿了顿，“可是老大哥，大道总是缺一，这样的炼化之法真的能成圣吗”

    “也可说能，也可说不能。”老者囫囵了一句。

    “这不等于没说吗”掌灯呛了一句。

    “哎呀这个很复杂啊”老者不耐烦的摆摆手，“要是简单一点说，便是那大道浊气能补全缺失的一，会让你有一个成圣的契机，转瞬即逝的契机，若你能抓住便能成若是抓不住，不管是炼化多少大道浊气也只是浪费”

    “我佛如来应该是最能成圣的”掌灯喃喃自语，合掌为十，“怕是我佛不愿抛舍芸芸众生，才舍不得成圣吧”

    “放你娘的屁”老者大骂起来，惊得那些不断游走的呆傻族人开始混乱起来，“之前便与你说了，如来注定成不了他自身就缺了一部分，而且找不回来了残缺之体根本就不用去想什么成圣之事了”

    “你倒说说缺了什么”掌灯心中不服，“又有什么是我佛如来找不回来的”

    “那个”老者支吾起来，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少了良善”

    “哈哈哈哈”掌灯倒是大笑起来，“三界哪个不知，我佛如来宣扬的便是良善与慈悲”

    “这你就错了”老者似乎下了个圈套，“人呐，缺什么才会想要什么缺钱的想要钱，缺吃的想要吃，就因为他去了良善与慈悲，才会去宣扬良善与慈悲，让人们称颂他大慈大悲这会让他自以为自己真的大慈大悲，哈哈哈哈”

    “你”掌灯刚想辩驳，却又听见监牢之外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响，不多时便又往远处去了。

    “喔”老者惊疑一声，转向掌灯问道“你进来多久了”

    “我”掌灯愣了一会儿，“进来有月余了。”

    “时间到了”老者咧起嘴来。

    “什么时间到了”掌灯问。

    “哦就是那个那个什么要派兵去与罗刹一族对峙了”老者答应一声，便又说道“你先睡会吧，说不定他们又抓个小和尚进来，到时候与你作伴”

    “哪有那么多小和尚还都被抓到这来”掌灯还要继续交谈。

    “你快去睡吧”老者还在催促。

    “睡不着”掌灯真真是精神矍铄。

    “那你凑过来，我给你看个宝贝”老者眼珠子滴流乱转。

    “什么宝贝”掌灯不疑有他，把脸凑近栅栏。

    只见那老者挺起胸膛，鼓起腮帮子，对着掌灯的面门就吹出一股子黑烟。

    “你”掌灯刚缩回头，便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便昏沉沉的睡着了。

    “你就先睡一天，待我办完了事，再跟你说话。”老者把身子靠在栅栏上，等待着。

    宝象国境内，一片荒土之中，有两方人马再次对峙。双方人马皆为男子，面目奇丑，身姿扭曲。

    其中一方乃是黑身、朱发、碧眼，双目凹陷，丑恶狰狞，乃是罗刹族人。而那另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布污秽，头部如驼峰状，无发，一张大嘴向外凸起，利齿交错，此乃是夜叉族人。

    “呼”罗刹族人先是呼喝一声。

    “哈”对面的夜叉一族出声应和。

    “呼”

    “哈”

    “呼嘿”

    “哈嚯”

    “呼嘿呀”

    “哈嚯咿”

    两拨人马只是在呲牙咧嘴，毫无动手厮杀之意。

    就在双方人马对峙之时，不远处的碗子山波月洞内，一名体型健硕，肤色发黑的男子正站在其中，一股王霸之气缓缓发散。

    等不多时，一位肚大如萝，只是披着一袭薄纱的娇美女子步入洞中。

    “东天的那些家伙，你知道了吧”女子看着石桌上的那一碗白粥。

    “知道了。”男子还是背着身子，“一个多月来，每日里都有袭杀，只是还未有什么大动作。”

    “如今局势不同以往。”女子坐下，用木勺品尝那一碗白粥，“东天的人也搅和进来，想必你早已做好退缩的打算了吧。”

    女子的话颇为呛人，那男子倒是大气，也不嗔怒，只是叹口气道“小玉，把那成圣之事暂且放下，等那末法世代过去之后不也是一样吗此时太乱了”

    “闭嘴。”女子脸色恬淡的喝着白粥，“我总说你性子弱，你还与我争执，大丈夫本应逆行天命。我也不是看中什么末法世代的成圣之机，我要凭我这一身本事逆天修行”。

    “你就不管管罗刹一族的血脉”男子转过身来，赫然是那夜叉一族的天王，癸夜叉。

    “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是够了。”玉罗刹捏着木勺的手指开始发白，“如若我败了，罗刹一族便要随我一同而去。这三界便再无罗刹一族与其留得残身空悲切，不如玉石俱焚明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