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圆月东升。
万家灯火渐渐亮起,经过血腥的纷乱,平安镇的静谧又悄然回来。
空旷的街道上,周道从远处走来。
袁老已经被他安顿下来,回头让王小乙派人将其送出平安镇。
从此以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袁老,也不会再有人来找麻烦。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此刻,御妖司大堂亮着昏暗的光,一番收拾之后,那些残骸和血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是依稀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我还要等多久?”
龙傲看着大门外,终于露出了不耐之色。
如果不是顾及周道的神威,他早就打了出去,返回平江城,怎么可能容许两名小小的都卫如此看管自己。
“统领大人,稍安勿……”陈青罡微笑着,刚要答话。
“让大统领久等了。”
就在此时,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周道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龙傲蹭地一下便站了起来,这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在炼境九变高手面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大统领,我们聊聊吧。”
周道一挥手,陈青罡心领神会,他早已安排好了密室,转身便带着两人入内。
密室内,一炉清香,青烟袅袅,如烟云变化。
周道走到香炉前,双指轻拈,肆意搅动。
龙傲看着他,眸光警惕,如坐针毡。
“大统领有话要说?”周道头也不回,淡淡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王玄之身边的人,司里的封妖师……”龙傲的眼中闪过一抹精芒,心中再次涌动波澜。
如果不是王玄之,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注意到一名区区的封妖师。
可是他又怎么会想到,就是这名封妖师,居然就是名动平江城的【炎君】。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尊大神居然就藏在御妖司内,连城司大人都没有发现。”龙傲咬牙道。
商天河找了炎君那么久,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身居高位者,怎么会看到下面的风景?”周道微微笑了。
越是身份高贵,眼界就越高。
就像龙傲,他不过才真火九重而已,可如果不是因为王玄之,他也不会注意到周道这么一号人。
“你说得对,大隐隐于市,不愧是炎君。”龙傲无力地低下了头颅。
“你现在想要怎么样?”龙傲看着周道,若有所思。
他很清楚,一旦炎君的身份曝光,必定会引起天大的波澜,影响深远。
不说他的实力和身份,就凭他在龙王祭上的表现,以及最后进入龙宫的机缘。
但凡露出风声,定会有不少强者找上他。
“大统领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周道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龙傲一愣,下意识道:“什么故事?”
“《御妖司工作手册》上记载了一个故事颇为有趣,早在平安镇的时候我就经常诵读。”
周道坐下,右手轻轻晃动,搅动着香炉升起的烟云。
“古时候,长陵镇有位青年,不信鬼神,并且时常高谈阔论,大骂神佛,泥塑石胎,一无是处,凡人祭拜,愚昧无知……”
“尽管他这样的做法引来了不少非议,不过那青年却并不在意。”
龙傲听着,眉头微凝,这个故事他自然听说过。
只是他不明白,周道为何在此时提起。
“凑巧,那青年的邻居乃是一位吃斋念佛多年的老妪,她一生孤苦,似乎并没有获得神佛的护佑,反倒是青年喝骂神佛,日子过得却很滋润,这更成为了青年抨击神佛的佐证。”
“直到有一天,东陵镇遭了火灾,半条街都烧了,唯有老妪的屋子安然无恙,大火仿佛长了眼睛,生生避过了老妪的宅子,人们都说,这是神佛显灵,上天庇佑。”
“从那时起,青年隐隐有些动摇,表面上,他依旧喝骂神佛,可是背地里却烧香祭拜,乞求神佛护佑。”
说到这里,周道微微一顿,笑着看向龙傲。
“大统领,你知道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吗?”
龙傲抬眼看了看,沉声道:“最后,那青年坐在家中,活活被雷给劈死了。”
“不愧是大统领,对于《御妖司工作手册》烂熟于心。”周道笑着道:“大统领知道这故事隐藏的含义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心念一动,神佛皆知,一念既起,必有因果。”龙傲沉声道。
周道闻言,点了点头。
人的念头很有意思,一旦起来,十方皆知,因果相生,影响深远。
那青年原本不信神佛,无论如何喝骂都没有半分影响。
只是后来他信了,心有畏惧,祈求所愿,一念心动,冥冥之中便有因果缠绕。
此时的神佛便是真实存在,他再喝骂,自然会遭到惩罚。
“你什么意思?”龙傲眉头皱起,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大统领,你真是好福气,我这炉香名为【众愿香】,可以循着众生念头,追溯因果。”
周道神清气照,他勾了勾手指,香火缭绕,烟云涌动,头顶上放,赫然浮现出大统领的虚影。
大统领的虚影仿佛天空中的一缕微光,正对着周道顶礼膜拜。
那里传递出深深的恐惧和呐喊,还有着一丝敬畏和憧憬。
“你这是……”龙傲面色巨变,简直不敢相信。
他感觉自己的一缕气机被那香火吸收,融入那虚影之中。
与此同时,那虚影与周道的联系越发紧密,冥冥之中,甚至能够影响到他本身。
“你这是什么手段?”龙傲慌了。
周道的道法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认知。
“神佛高高在上,却也必须通过信仰和香火与人类建立联系,影响因果。”周道笑了。
“我虽然没有那种能耐,不过对你稍加影响还是做得到的。”
周道一挥手,便熄灭了【众愿香】。
“这种影响虽然不会像刚刚故事里那个青年送掉性命,不过……大统领这辈子的路也就到头了。”
周道淡淡道。
众愿香,本就是汲取众生念头,追溯因果,汲取力量。
此刻,周道已经通过【众愿香】与龙傲建立了联系,心念一动,便能影响对方的念头,便如心魔一般。
对于修道者而言,这是最大的恐怖,超越生死。
这无异是为对方的修行路扣上了枷锁,生命漫长,永远无望。
“你……你太狠了……”龙傲咬牙,眼中涌起一抹深深的恐惧。
如果说,在此之前,周道在他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强者。
那么此刻,龙傲眼中的周道便是来自无尽炼狱的魔王。
“大统领过分了,我可是碰都没有碰你一下。”周道淡淡道。
“你……”
龙傲一咬牙,旋即无力地低下了头:“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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