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飞升通道开启之后,这些年来飞升的人数逐渐增多,多月也曾经去观摩过几次,有成功的也有失败了的。
但是在这些经历中,最难忘最震撼的还是裴行的飞升。
尽管当初他历经磨难,甚至可以说是仗着一身的装备才扛了过去,但在多月看来他依然是最伟大的飞升者。
因为他是个散修,而且年纪并不大,他的确依仗了一些装备,但若不是本身就有强大的底子,仙器也帮不了他。
所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修为!
多月想着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都来不及了,那么不如干脆放手让别人去做吧!
于是她立马回去宣布要闭关,掌门继任仪式的一应事务由长老们和二位继任者自行协商,由各宫宫主负责筹办。
长老们傻眼了,能不能别这样还没卸任就撒手不管!
可是谁都不敢说多月,因为人家是为了要飞升做准备的。
对任何一个修者来说,飞升之事都是最优先的事项,没有之一!
其实留给多月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可是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选择让自己更强、更平静。
而处于心理复杂的原因,长老们和各宫宫主并没有留下百里西一和汤素霭议事,反而一个个一言不发的就回去了。
百里西一于是跟着汤素霭回到了寒蟾宫。
两人单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百里西一便问道:“师姐,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汤素霭觉得惊魂未定,她尚且觉得飘在云端,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她虽已经很快做出决定,但至今仍没有真实感。
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凉茶,这才觉得清醒了些,把这件事前后发生的事情都顺了一遍,这才了然。
“下任掌门一事已经让师傅纠结多年,一直都没有决定,这次言师妹来了十几天,师傅就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决定……”她佩服的笑笑,“我是自愧不如啊!”
百里西一反应了一会儿,吃惊的说:“师姐的意思是说,这都是言师妹给出的主意?”
汤素霭想通了,反而释然起来:“不然呢?”
百里西一相信汤素霭的判断,垂下目光,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想来多少有些唏嘘吧,或许他也曾羡慕过言卿正的修炼天赋,但那都是一闪而逝的普通感受。
但这次却深切的感受到了,二人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修炼天赋上的,而是……伟人的思想与稚童的想法之间的差别!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无力,就像泄了气一样。
反观汤素霭,她却云淡风轻,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不经意问道:“对于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副掌门,不知道百里掌门是怎么想的呢?”
百里西一僵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笑了笑:“师姐觉得呢?”
看着他的谨小慎微,汤素霭心下一叹,微微笑道:“我知你甚深,你当也知我。”
百里西一眼神微动,道:“师姐的意思是?”
汤素霭为百里西一斟茶,双手平稳没有一丝颤抖,示意他喝茶之后才道:“虽然我们事先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有些措手不及,也很意外,但是想来长老们和其他宫主也是如此。”
想到那些长老们精彩纷呈的脸色,汤素霭竟然莫名的想笑。
百里西一点点头,不光是自己一个人吃惊不已,那些长老们看起来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在他们进去之前就是那副样子了,显然也被打击的不轻,于是不约而同的,二人相视一笑。
这个笑容让两人只见刚刚升起的些许隔阂试探烟消云散了。
想到汤素霭方才所说,百里西一很真挚的说:“师姐放心,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况且师姐心思缜密,为人处世更胜我一筹,我是心知肚明的。”
“别这么说,你有你的长处,不然以师傅的个性宁愿另选他人也不会讲究。”
“可是因为我的不足到底让掌门增设副掌门一职……”百里西一还是觉得很惭愧。
“那倒未必!”汤素霭却不这么认为,“其实掌门是不是合格,是不是能够胜任之后后世才能评说,所以师傅其实也不能断定你是否能够胜任天一门掌门之职。就像当初也从没有人觉得师傅能够做掌门一样。”
百里西一心中好受了许多,他真诚的说:“多谢师姐开导。”
“也不算是开导你,我们只是说说话,而我只是说出了我个人的见解。”汤素霭却谦虚得紧。
“是,我们就闲聊。”百里西一从善如流,道:“那师姐对此事还有什么看法?”
汤素霭先是长叹一声,才道:“自从……言师妹进入天一门开始,天下玄门其实就已经走上了改革的道路!”
汤素霭把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她觉得天一门千年以来一直都墨守成规,形成了很顽固的保守思想。而且不仅天一门,整个玄门都在走向腐朽,而这个时候言卿正横空出世,不论是她耀眼的修炼天赋还是带来了飞升通道重启的希望,乃至最后当真开启了飞升通道,这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天一门,改变着天下玄门。
也许是因为天下玄门正需要一个人来打破桎梏,给予天下修者希望的同时,也要打破陈旧,冲破束缚,就像刮骨疗伤一样,让整个玄门为之动荡,之后才能破茧而出获得新生!
汤素霭这些年一直在冷眼旁观,有的时候又有切身体会,她佩服言卿正的果敢坚毅,更佩服她敢于为了自己的观念与天下为敌的勇气!
她恨自己懦弱,恨自己胆小怕事,只能在无关痛痒的时候,默默的赞同言卿正的观念,为这个世界的彻底改变做出微小的共振。
盗取仙器、与凡人成亲、背叛师门、收取秘境……
开山立派、交好妖兽甚至公开让妖兽当长老……
甚至这一次,她居然鼎力相助身为魔修的丈夫,丝毫没有避嫌没有划清界限!
这……要怎么形容呢?
让汤素霭热血沸腾!
所谓修者,定然要逆天而为,与天道要争个长短!
可多少人就在天下人的眼光这一项上,畏首畏尾,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把自己禁锢在条条框框里头,按部就班的生活,随大流,能有什么作为!
反观那些坚持己见的人,既守住了自身的公平正义,又捍卫了自己的原则,他们才是真正追求大道的人该有的样子。
例如裴行,千年来第一个飞升者,他一生为散修不愿受拘束,后来虽然加入天一门成为客卿,但是在言卿正与天一门有了冲突的时候,他却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朋友的一边。
“我们修仙之人,定要守住心中的‘道’!”汤素霭郑重的说。
百里西一深受震动,他觉得汤素霭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却不知如何表达的感受,突然间就热泪盈眶了。
汤素霭吓了一跳,感慨了半天回头一看,百里西一居然哭了?
什么情况?她慌忙的手足无措,急忙问道:“怎……怎么了?”
百里西一察觉到失态,顿觉丢脸,可是想到汤素霭这一番言论的核心,他释然了。用手抹去脸上的泪,吸了下鼻子道:“没事,只不过觉得师姐说的很有……共鸣,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师姐见谅。”
汤素霭抿嘴笑道:“你倒是真性情。”
百里西一很中肯的评价自己:“因为从小就被当做赢得家主位置的筹码,我的性格就被养成了时刻注意在意别人看法的样子,一直以来我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还觉得自己这是运筹帷幄而沾沾自喜……如今想来真是羞愧难当啊!”
汤素霭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这么狠,虽然……也是事实,但……
“也……也还好吧……”她不安的挪动了下,自己是不是一时不小心把这孩子给刺激到了?
其实百里西一早已年过半百了,但是在汤素霭的眼中,这个师弟还是个冲动的少年。
百里西一却正色道:“虽然今日没想到掌门会设置副掌门一职,但是请师姐相信,我当真没有一丝一毫不快,相反,我觉得如释重负!”
汤素霭一时语塞,却很欣慰:“百里师弟的气度,也非常人所及。”
百里西一自嘲道:“我已经有很多不足之处了,若是再没有容人的气度,岂不是成了一无所长之人!”
汤素霭没想到他对自己批评的这么狠,有心说几句宽慰的话,但出口却笑了出来。
“不行了不行了,在这么下去你非得写悔过书不可!”
虽然今日二人说的是正儿八经严肃的大事,可画风突变开始了自我反省……
百里西一也笑了起来,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半晌后,他收敛笑意,正色道:“师姐,以后,请助我光大天一门!”
汤素霭也严肃起来,道:“我将竭尽全力!”
百里西一心中多年积压的阴霾,似乎忽然变得轻飘飘的,不再让他自卑了。而从此他的思路也清晰了不少,趁着一切都没有开始,他很认真的分析着:“掌门现在撒手不管了,对我们来说既是危险也是考验,但同时也给了我们难得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危险和考验汤素霭倒是看出来了,但是机会……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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