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枭序幕聚仙之战》第三十七章 死计求生

    
    华服男子冷冷说:“我怎么感情用事,误大事了?”
    青年低眉颔首:“三个月前,您大张旗鼓祭奠张白龟,如今还一直在房里立他的牌位。就在刚刚,您不是还在缅怀他吗?”
    “你没资格唤他名讳,该尊称上柱国!”
    男子闻言一怒,扬眉瞪眼倒须。显出盐帮大佬的霸气:“你在指责我?嚯嚯!什么时候,曹太一做事,轮得到你这竖子指手画脚了?”
    华服男子正是今日宴会的主人,楚云帮帮主曹太一。
    他有三子一女,曹石,曹柏,曹虔和曹纨。眼前的青年便是长子曹石,也是楚云帮副帮主。
    “孩儿不敢!”
    曹石略略一揖,面上却无退让之色:“皇上掌权之后,上柱国一切荣誉皆被剥夺。
    改革派官员抓得抓,贬得贬,强如戚帅也不能幸免。连上柱国都差点开馆鞭尸。”
    “碎——”
    曹太一掌中酒杯突然炸裂。右瞳宛若碧潭,青光大炽。
    “飞鸟尽,良弓藏,自古如此啊!”
    曹石一叹:“上柱国去了,但我楚云帮曹家还在。
    朝廷江湖,都知您是上柱国的人,这张党余孽的帽子是甩不掉了,区别在于什么时候动手。
    上有真龙之怒,下有豺狼潜伏。几天前,锦衣卫联合我帮共剿十八扁担,简直就是杀鸡儆猴。”
    曹太一冷冷说:“他们敢!我楚云帮是盐行龙头,不是私盐贩子!朝廷对我们动手,不怕盐市大乱,遗祸天下?”
    “父亲啊!墙倒众人推,你还以为是十年改革的年代?”
    曹石急了:“倒上柱国,意味着要清理天下近半官员。贬戚帅调粤,意味着置北疆安危不顾。
    这般利害,可皇上下起手,连眼皮都不眨。如此雷霆,真降下来,我楚云帮休矣!”
    曹太一脸色阴沉,半晌冷笑:“嘿嘿,来吧,来吧!阴狻猊曹太一就在这,等着他小皇帝千刀万剐!
    只可惜,我等十年改革,呕心沥血,竟因一竖子毁于一旦!”
    “父亲谨言,隔墙有耳啊!”
    “怕什么?曹某这辈子,入邪教,娶妖女,练异端,霸盐行,斗倭寇,杀鞑虏,风风雨雨三十载,怕过谁来?”
    “父亲英雄,自是不怕。”
    曹石低低说:“家里百口,帮众上万,安危全系父亲一人。”
    “……你倒会劝!这次助锦衣卫围剿十八扁担。我楚云帮二话不说,不惜元气大伤地鼎力相助……难道不能算投名状吗?”
    曹石轻声道:“还是那句话,上柱国和戚帅,哪个没有汗马功劳?”
    曹太一眼望岸边飞逝的繁华,心中寒冷。忽然背心剧痛,连接着胸口一紧,弓腰大咳。
    重重喘声大起,几盖湍流河水。
    “父亲您的病……哎呀光顾谈话,怎么又让你酗酒了呢?”
    曹石慌张,一边掏出丝巾,一边为父顺气。
    “嗯……”
    曹太一神色痛苦,暗脸病红。
    一手摸背,一手捂嘴,嘴边的丝巾浸染红渍。
    曹时大惊:“父亲您……”
    “想当年,青春意气,佳人在侧,虽面大江风波,何惧之有?
    时有风云际会,太岳擎天,幼龙恩宠。赏官服,赐曹姓,乘风破浪,轰轰烈烈。
    到如今,残年孤苦,倦躯病容。家如危卵,我为鱼肉。虽望大河风起,心死……意尽矣!”
    过往画面扑面而来。楚云帮帮主举头望月,眼光迷离,喃喃道:“罢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是争不过,那只能束手认输了?
    上交盐引,退出江湖,楚云帮就此解散。咱们回湖广老家,安安心心做个小民,可否?”
    “那也……不妥!楚云帮是父母一生心血,散之不忍。况且我帮仇家众多,若解体,必无自保之力。”
    曹太一不耐。头一转,与儿子目光一对。有些领悟:“石儿,这些天闻盐策有变,你寝食难安。
    为何今日轻松,谈笑玩乐甚欢?怕不止为父过寿吧,莫非已有应对之策?”
    “还需父亲定夺。”
    曹石也不推让,侃侃道:“为今之计,想破此危局,只能三法并行。
    第一法舍车保帅。父亲您急流勇退,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第二法壮士断腕。楚云帮不用解散。但要放弃盐引,退出盐行。
    把我们的盐场盐铺盐船等等,通通廉价卖给其他大商。分担压力,赚取人情。
    同时,不惜代价,重金结交地方和朝堂有话语权的官员,勋贵和内侍。让他们为我们说话。
    第三法最为重要,远遁避祸。两淮,江南,甚至湖广老家都不能待。我楚云帮当迅速轻装,南下入粤……”
    前两法曹太一并无反应,待听到第三法才微愣。
    曹石眼光熠熠,神色热烈:“东南海域有四小寇屡屡作乱。若我楚云帮助戚帅将其剿灭,必得巨大声望。朝廷也不得不重新定位我帮。
    就算建功不成,闽粤远离北都京师,我帮龙入大海,也可逍遥。
    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策!
    而那些心怀歹意之人,必乐意借四小寇之手铲除我们,相反不会阻扰我帮南下。
    简单说,就是把父亲的创业之路,重走一遍。只不过这次,由儿子来走。若能三法并行,当能东山再起。”
    “破而后立,重新创业?”
    曹太一望着儿子,轻轻说:“你选择了一条修罗之路啊!”
    “父亲不必担心,此法看似艰难,实则也算照葫芦画瓢。”
    曹石说:“开国之初,太祖爷有心杀巨富沈聚宝。沈聚宝舍倾家之财,换活命生机。全家充军到云滇蛮荒之地。
    然沈家后人自强不息,在云滇自创事业。待时局一变,大张旗鼓回归江南。
    即至现在,又成世家大族,还是赫赫有名的江南三鳄之一。他沈家能如此,我曹家同样能!”
    年轻又像父的长子,浑身燃烧着青春的雄心烈焰。
    曹太一叹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父亲您同意了?”
    “当然,为父老病意冷。本就有归隐,去寻你娘之意。此次大宴,便是最佳平台。
    唉,常言道江湖易入难出。为父这也算功成身退吧!”
    曹石不忍:“父亲!”
    “不说这个!石儿,你志大才疏,稳重有余,智计不足。这等先死后生,气魄宏大的计策……不是你想的吧?”
    “父亲明鉴!这个办法,是一个落魄童生跟我说的。”
    此时的聚仙楼大门外。
    “先生贵姓?”杜掌柜脸上假笑。
    “学生张师叔,字不碌。”来人背手说。
    “师……叔?”杜掌柜以为对方占他便宜。
    “勿怪,学生名讳,正是上师下叔。”
    杜掌柜心里吐槽:“你故意的吧……”
    面上仍笑:“原来是张先生,此处是曹老帮主大宴之所……”
    “我知道呀,张某就是来赴宴的!”
    “你赴宴……”
    杜掌柜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近三十的年纪,架一副眼镜,小眼鼠须,躬身揣手,满是猥琐之相。一身灰色交领旧皂袍,被泼了大片黑墨……
    “先生既来赴宴,怎不知礼仪?这身行头……”
    张师叔红脸大喝:“无需你管,我乃副帮主曹石,亲自请来赴宴的!”
    “请出示您的请柬。”
    “副帮主没给我。”
    “张先生,十分抱歉。”
    杜掌柜笑脸冷了五分:“一者,小店今日贵人众多。为了他们安全,不能任由可疑之人混入。
    二者,杜某也理解寻常庸人的攀附之心。但既然摆宴小店,那小店就得保证曹帮主的好心情不被琐事扰乱。
    所以……若无请柬,小店不能让你进!”
    张师叔听他一个可疑,一个庸人,立时大怒:“岂有此理!张某没空跟你较真。副帮主请我来有大事相商,快让我进去!”
    “不碌,你说副帮主邀你赴宴,不会是唬我的吧?”
    随行而来的同龄秀士表示深深怀疑。
    “曾渐仁,我与副帮主一见如故。真的是他主动邀我前来赴会!”
    张师叔吹胡子瞪眼:“岂有此理,你这掌柜好不晓事!”
    杜掌柜没了耐心,转向那位秀士。
    他和张师叔站在一块,简直是照妖镜。
    文士肤白唇丹,五官端正,留三缕细须。穿一身长衫干净雅致,更兼彬彬谦和,观之可亲。
    虽然名讳也怪,听着像“真贱人”……
    “曾先生,来赴宴啊?”
    “是啊,曹帮主乃朝廷重要盐商,府尹王大人繁忙不能前来,特命在下代他贺寿。”
    曾渐仁递上请柬。杜掌柜接了,笑脸相迎:“曾先生可是盐茶知事,王府台的左右手,理应如此,快请进!”
    张师叔欲入,又被迎宾拦住。大叫:“曾子诚,你进去了我怎么办?”
    曾渐仁转头一翻白眼:“我有什么办法,果真是副帮主邀请,你自会进来!”
    胭花河上。
    “张师叔,童生?”
    曹太一感慨:“有如此见识,却只能误于科举,可惜!”
    “谁让我朝科举为历朝最难呢?”
    曹石心情既好,调侃道:“这位张童生性子有些乖张,不过却有独到见识。我请他也来参宴了,到时父亲您见见他吧!”
    “不了,你自己判定。为父……从此退出江湖!”
    不多时,花船已近聚仙楼。
    花船靠岸,岸边早有一青袍文士背手等候。旁边,是穿戴整齐,尴尬不安的姚宠。
    “有劳玄医久等!”
    曹石扶着父亲恭敬行礼,见姚宠不像下人,问道:“这位是……”
    文士便是在南都大名鼎鼎的玄医蒋无理。
    他戴笠帽穿青袍配草鞋。脸色枣墨,眼冒寒光,浓眉厚髯,傲骨独立。闻言淡淡说:“新收的药工,带他来见见世面。”
    “在下姚宠,见过曹帮主和少帮主。”姚宠紧张行礼,鼻梁手心都是汗。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