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应该是高二上学期过半的时候,周末的晚上,我从黑网吧出来,准备回家。”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回忆。
“当时...应该是在修路,我回家的路被堵了,所以我只能从公园里抄近路回家,我记得那时应该是晚上八点,公园正是人多的时候。大路上人很多,所以我走了小路,我穿过小树林的石子路,走了一半,远远地就看到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石子路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大路上过往的路人。”
“那人就是叶晓?”芬格尔问,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笔记本和笔在记笔记。
“对啊。”
路明非轻声说,他在回忆,没有注意到芬格尔在记笔记。
“那时候我跟叶晓一点都不熟,他是全班永远的第一,实打实的学霸,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学渣,我们两个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中国的应试教育可真可怕啊。”芬格尔感叹道,“光靠成绩都可以分出阶层了。”
“是啊,成绩差的人看见学霸都得低一头的。”路明非叹气,“所以我看见叶晓的时候,只想着绕路,没想着主动打招呼来着。”
“但没办法,那条石子路就只有一条道,叶晓就坐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我又不想回头绕路。所以...没办法,我只好主动跟叶晓打了个招呼。”
“然后呢?”芬格尔好奇地问。
“然后,叶晓就回头看着我,那一幕令我印象深刻。”路明非说。
“就看你一眼而已,有啥好深刻的。”
“是因为叶晓当时看向我的眼神啦...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十分平静,麻木,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与他对视着,我感觉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可我觉得他蛮正常的啊。”芬格尔挠了挠头,“刚刚还一直吐槽我来着,他那吐槽水平可不低,一听就是老手。”
“那是现在,以前的叶晓可不是这样的。”路明非摆摆手,“刚刚我不是说了,叶晓外号佛祖,从来不主动与人交流,但是也不拒绝任何一个人与他交流。”
“当时在公园,我与他对视,看见了他平静的眼神,突然有好奇,所以我问他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叶晓他怎么回答的?”芬格尔好奇地问。
“他说他闲的时候都会在公园里坐一坐,看着路上路过的普通人,看着他们散步闲聊时的表情,学习他们的情绪。”路明非说。
“学习?”
“是的,学习。”路明非点头,“叶晓说他没有自己的情绪,他的情绪只能靠外界的刺激而变化,他的心里缺乏足以让他情绪调动的欲望。”
“这也太奇怪了,真的会有这种人?”芬格尔摇头,“人类可是欲望驱动型生物,没有欲望也太荒谬了。”
“我也觉得奇怪。”路明非也摇头,“之后我也问过叶晓类似的问题,不过他都只是笑笑,也不回答。所以后来我也不问了。”
“好吧......”芬格尔记笔记的手顿了下,抬起头问,“那你和叶晓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你还没说到这一部分呢。”
“哦,我给忘了。”
路明非回过神来。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当时我听完叶晓的话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于是就对他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好玩的?嘿嘿嘿......”芬格尔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突然妖了起来,“你不会带他...去那啥了吧......”
“对啊。”路明非点点头,“我带着他去网吧搞了个通宵,还请他喝了一瓶营养快线。”
“哦,这样啊。”芬格尔表情恢复正常,有些失望地说,“你还挺有义气的。”
“之前叶晓从来没有进过网吧,也没玩过游戏,他很好奇。不过他上手很快,不需要我教就懂了,我记得他那天晚上第一次打CS,就把全网吧的所有人都虐了个遍。”
“然后网吧里的人怀疑他开挂,一群人跑过来找他麻烦,叶晓没搭理他们,结果那群人气不过,想要动手。”
“然后呢?”芬格尔问。
“然后叶晓就把那群人揍了个半死。”路明非眼神里满是赞叹,说,“我记得当时一共有七八个人一起扑他,被叶晓一个人全给撩翻了,一群流氓躺在地上哀嚎,那场景,别提有多解气了。”
“毕竟是S级嘛,这很正常。”芬格尔说,“那你呢,你打了几个?”
“我被对面最弱的那个人追着满大街跑。”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还好叶晓的帮忙来得快,不然那时我真得挨一顿暴揍。”
“兄弟。我说实话,很丢脸。”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好歹也是个S级,这属实有点掉份儿了。”
“呵,打不过又咋地。”路明非没好气地甩开芬格尔的手,“哥们我有帮手,叶晓能打得过就OK,我只需要负责请他喝营养快线就完事了。”
“你对自己的定位可真够准确啊。”芬格尔说。
“我也没办法啊...我可没叶晓那么牛。”路明非低下头,“我不知道学院为什么会找上我,我跟叶晓比起来差距太大了,不明白为什么我也是S级。”
“校长把你定为S级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现在你我还不知道罢了。”芬格尔安慰道。
“之后的事呢,你跟叶晓之间还有后续吗?”
“后续?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路明非淡淡地说,“我们通宵完以后就各回各家了,叶晓自己一个人住,没家长管他,我就惨了,被我婶婶用衣架子一顿暴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叫一个惨。”
“之后我就把我被打的事告诉了叶晓,他笑得很开心,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之前总感觉他的笑容只是客套罢了,但那一次他的笑容很真实。”
“后来你们就成为朋友了?”
“对啊。过程就是这么简单。”路明非耸耸肩,“后来叶晓也不去公园了,闲的时候会喊我一起去网吧,顺便白嫖我的网费和营养快线。”
“看来这位S级跟我是同道中人啊,实不相瞒,鄙人也非常热衷于白嫖。”芬格尔贱贱地笑着搓手手。
“傻子都能看出来。”路明非没好气地说,“你把白嫖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师兄。”
“哈哈,以后我一定收敛一下,白嫖的时候尽量让你们感觉不到我在白嫖。”芬格尔笑着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感情你就是非白嫖不可呗,脸皮厚成这样难怪能留级四年啊。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等等,我有个问题。”芬格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叶晓是没有欲望和情绪的人,那他为什么会参加这次自由之日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路明非叹了口气,“叶晓不是没有情绪,他是没有自己的情绪,别人刺激他的话他也产生对应的情绪。”
“比如说,别人悲伤的时候叶晓会同情,别人开心的时候叶晓也会跟着笑一笑,至于他为什么参加自由之日,我想多半是因为有人挑衅他了吧。”
路明非对芬格尔解释说。
“叶晓是个特别骄傲的人,他的骄傲是内敛的,平时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一旦有人挑衅他,他的骄傲就会像活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
“挑衅?确实有这个可能。”芬格尔点点头,然后把路明非说的话全记在了笔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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