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寤显然是愣了愣,在心中思忖了片刻,而后才笑道:“将军是不世出的少年将星,晏小姐也是气度非凡。”
说完这句话,便将目光转向了晏淳身旁低着头的观若。“不知这位是……”
晏淳漫不经心地看了观若一眼,随口道:“这是我母亲身边的侍女,她怕我闯祸,所以特意派出来看着我的,刘大人可是有什么指教么?”
观若表面沉静,心中却又抑制不住的紧张,到底是不如晏淳自如的多了。
刘寤一下子兴致缺缺,从观若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而继续笑着向李媛翊道:“听说这一次与夫人同行的还有一位陇西李家的六小姐,不知这位贵人,此时在何处?”
若要挟持她们,自然是有用的人越多越好。
李媛翊的笑容端庄,“临出发时她感了风寒,缠绵病榻不能起身,因此这一次并没有跟着一同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十分遗憾。”
这是早已经找好的理由。
“不过——”她的笑意更深,“刘大人怎知我们同行的都有何人呢?”
李媛翊在反问刘寤,观若心中却捏了一把冷汗。刘寤显然是很清楚这一趟跟着她出门的人究竟有谁。
幸而是没有连蔺玉觅的身份一同隐瞒,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刘寤定然是要有所怀疑了。
刘寤被李媛翊这一问难住,半晌才笑地尴尬,“也是昨夜信中所知的。”
李媛翊便轻笑了一下,“哦?我之前并没有给明之写信,提及这些事。盖因我身边一些人也是临时才决定要跟着一同往赵郡去的。”
这样一来,场面便有些尴尬了。李媛翊的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周遭有其他人讲消息告知明之,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事。”
没必要一开始便让刘寤下不来台。
刘寤的神情便松懈了一些,伸手引路,在别院之中的主院停下来,“此处便是臣为夫人准备的院落,其他的贵人小姐们自然也有别的去处。”
“还要安排晚上的家宴,便不一一引着贵人们过去了。连日来舟车劳顿,贵人们先歇息一会儿,待到夜间开席之时,自然还会有下人来相请。”
他的话音刚落,院落之中便走出来一些五大三粗的侍女,并不是平常内宅之中所能见到的。
一个个都孔武有力,肤色黝黑,看起来像是田间长年做农活的女子,或是外院之中仅仅做些粗活计的。
她们每四人一起,分别站到了蔺玉觅与晏淳身旁,要引着她们分别往两个方向走。
晏淳站在原地不动,笑着望着刘寤。
“刘大人府上的这些侍女倒是有趣,如男子一般体格。不似我在会稽,在薛郡行宫之中见到的那些女子,一个个弱柳扶风,娇不胜怯。”
刘寤便道:“因此处只是别院,我平日公务繁忙,并不会过来居住。所以留在这里的也都是一些没有如何教导过的侍女。”
“晏小姐若是觉得不好,待我回去之后,再自家中挑一些细致的过来服侍。”
晏淳边笑起来,仿佛天真无邪,“刘大人不必麻烦了。反正我们也不过在这里呆上一、两日,我身边原本就有人服侍。”
说到此处,再无别话。那四个侍女明着是相请,暗里却像是相强,她们都只能跟着她们往刘寤所安排的院落走去了。
主院在别院北面,晏淳与蔺玉觅所在的院落却在东、西两个方向,间隔最远。
方纾才入了别院,便被刘寤打发,要求他在院中各处布防,看起来光风霁月。可她们之中没有人知道方纾究竟去了何处,又将住在哪里。
观若心中不安之感愈浓,只能低头跟在晏淳身后,一直走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院落里。
这处院落前后都种了高大的槐树,绿树成荫,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程度。
她们方进了门,领头的一个侍女便道:“此处别院占地阔大,幽深曲折,贵人们还是只在院中休息,以待家宴吧。”
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也不由分说地从院中退了出去,而后关上了院门。
动作之迅速,观若便是想觉得刘寤没问题,都是很难的事。
观若与晏淳站在院中对望着,晏淳眼中满满的都是了然,大有一种“我早说过会是这样”的暗示。
“在城外时便将我们团团围住,口称有一封晏明之根本就没有写过的信。一早便将方纾打发开,让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无法联系上他。”
“就算是在别院里,他也要将我们几个都远远的分开,就是怕我们会在一起商量对策。”
她望了院门一眼,“那几个侍女定然就守在院门前,我们是不用想逃出去了。”
“当务之急,便只有知道刘寤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有没有人同他合作了。”
晏淳方才所说的这些,观若自然都明白,“要想知道刘寤要做什么,只怕只能从晚间他的妻女入手了。”
晏淳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轻蔑,“那是自然。李媛翊是聪明人,我同她说过利害之后,她在刘寤面前也滴水不漏。”
“反而是方纾,我总觉得事情说不定会坏在他的手里。他见到李媛翊从你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那神情可骗不了人。”
观若沉默了片刻,“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想着弄清刘寤的意图,便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如今的身份是你的侍女,晚间宴会,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宴席上溜走,探一探这宅子里的情况。”
“若有可能,再联系上方副将的亲信。硬闯我们不会是刘寤的对手,只能是智取了。”
到此刻,晏淳看起来才像是有些满意了。
“刘寤既然此刻面上还客气,又要让我们去见他的妻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还是进去休息一阵,保存体力,再想一想应该怎么办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从长计议,慢慢打算了。
晏既就在不远的恒山郡,她相信他会保护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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