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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君无觞是要伤害若兰,但既然这人是保护若兰,那么,不管他是人是魔,若水都不会伤害他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六年的抛弃,恐怕要让女儿承认自己这个娘亲,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并不急。
原本只是打算来看看,但是母女相见,那血缘亲情就瞬间让若水仙姑无法就此离开了。
血浓于水,一种责任感,让若水仙姑缓缓开了口:
“若兰,你是叫花若兰吗?”
若兰低着头,不语,不想理会,可她说的字字句句,偏又钻到耳朵里。
“你这名字,当年,还是我取的呢。没想到,你爹爹把你养得这么好,我倒是真该感谢他了。若兰,你爹爹,他还好吗?”
这句话,霎时间点燃了若兰心中的怒火,抬头,冲着那若水仙姑便是一阵怒吼:“不用你多管闲事!我和我爹爹都好的很,你既然当年走了,又何必回来?你走,你滚啊!我不想见到你!”
若水仙姑曾经是神界最受宠的神女,又是无尊上人的恋人,那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何曾受过这般辱骂。
此刻,听了亲生女儿的怒骂,她没有生气,只是心如刀绞地疼痛。
缓缓落地,一步步向若兰走去,轻声道:“若兰,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但是……请你给娘亲一个解释的机会,我们……我们毕竟还是母女,对不对?”
“谁要跟你是母女,我没有娘亲,我的娘亲早就死了,我娘死了!”
若兰在吼出这句话之后,泪水,终于模糊了她的视线。
或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件,都让她无法承受。
若水仙姑凝视了君无觞一眼,一个眼神交汇间,她以传音入密的功夫,与君无觞做了一个承诺。
“看在你曾保护我女儿的份上,今日我不杀你,快带着你的人离开,有我在这里,小和尚不会做什么。但,若你敢对我女儿打什么主意……休怪我无情!”
君无觞只能轻轻点头,最后,深深地望了若兰一眼。
一把抱紧她,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兰儿,保重!这段时间你娘亲会保护你,等着我,等我回来娶你!”
若兰一惊,抬头凝视着君无觞,他这话,什么意思?
君无觞迅疾放开若兰,握住手中的圆月弯刀,整个人如闪电扑向戒嗔。
圆月弯刀勾向戒嗔的脖子,戒嗔手上一松,金钵落地,小刺猬和小狐狸便滚出金钵,落在地上。
君无觞并不同戒嗔多做纠缠,一则知道自己此刻不是戒嗔的对手,二则,如若自己真想杀了这和尚,若水仙姑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佛界与神界本是一道。
快速地从地上捡起小刺猬和小狐狸,君无觞化作一阵黑色魔烟,就此消失。
戒嗔从地上拾起那金钵,眯着眼,望着君无觞逃走的方向。
其实以他的实力,岂能如此轻易被君无觞制服,只不过是他不想在若兰面前伤害那魔尊,故意卖他一个破绽罢了。
反正来日方长,机会,总会有的。
当下,最重要的,却是若兰了。
戒嗔走向若兰,也劝若兰道:“天快黑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吧。若兰,你不想见你娘,你爹呢?你爹也不想见到你娘亲吗?”
戒嗔知道,若兰是个孝顺的女孩,一向关心她爹。
果然,他抬出这话,若兰虽然仍在默默啜泣,却是也不再说什么了。
若水心中也难受得如同窒息,她从没想过,这个并非自己抚养长大的女儿,乍一见面,却能牵动自己的心神。
勉强笑着,对若兰道:“来,娘亲带你回去……”
她伸出手,想要牵着若兰,不料却被若兰甩开。
若兰快走两步,走到戒嗔身边,勾起戒嗔的胳膊,擦了一把眼泪:“小七哥哥,我们回吧。”
戒嗔无奈地冲若水憨厚一笑,后者却不介意,反而感激地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一行三人,就这么地,又回了千佛村……
一路上,气氛尴尬又怪异。
戒嗔挠了挠头,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逗若兰一笑,便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
若兰却都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两声,心里只想着君无觞临走那句话的用意。
他,还会再回来吗?
回想起最近这几个月,他假扮小七哥哥,留在自己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若兰忽而意识到,自己多么怀念他假扮的那个戒嗔。
“若兰,在想什么呢?”
戒嗔忽然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清秀的眼神里满是关怀。
这张略带腼腆的脸,让若兰心中一窒。
是啊,真的戒嗔哥哥就在身边,自己干嘛去想那个假的。
想到自己对戒嗔的不关心,不免愧疚,便问:“对了,戒嗔哥哥,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一回事?”
“我呀……这个,可就说来话长啦……”
戒嗔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起来。
原来,当日,君无觞将他打昏,恰好老方丈走出来,仓促之间,君无觞将他的尸体抛到寺院枯井中。
那之后,戒嗔的肉身死亡,没想到这反而是个契机,让他被封印的魂魄进入了佛陀界,寻回了他本身的记忆。
只是,肉身已然死亡,他的魂魄也只能被迫在枯井内徘徊。
也是好巧不巧,那日戒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壶酒,坐在井边喝,老方丈突然叫唤戒色。
戒色吓了一跳,偷偷把酒壶藏在身后,结果手一松,那酒葫芦就落到了枯井中。
酒香四溢,勾起了戒嗔的魂魄,戒嗔喝了那一大壶酒之后,没想到被封印的法力居然渐渐解封了。
说到这里,戒嗔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摸着自己亮晶晶的光头,小声说道:“醒来之后,恰好看到戒色抱着那小刺猬,我一下就感觉出那小刺猬身上的魔气,便逼问魔尊的下落。”
在那之后,君无觞大开杀戒,杀了乡正等人,戒嗔便循着那魔气而来。
听着,若兰就顿住了脚步。
凝望着身旁眉清目秀的戒嗔,她很肯定,这个是真正的小七哥哥。
只有他,才有这般清澈如水的眼神,这样憨厚又腼腆的笑容,这样的纯真。
这个眼神,是君无觞假扮不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总觉得小七哥哥哪里变了的原因。
“可是……你说,你佛法觉醒了……那,你还是我认识的小七哥哥吗?”
戒嗔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
良久,摸了摸若兰的脑袋,笑道:“我当然是你的小七哥哥,永远都是。”
“不!”
若兰在这方面,却是极为的聪明:“我的小七哥哥没有高深的佛法,他也不可能打败魔尊,你不是小七哥哥。”
虽然她确信这个戒嗔,和以前的小七哥哥,就是同一个人,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同。
戒嗔无奈,摇了摇头,问:“那你想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吗?”
若兰点了点头,她不想自己再被蒙骗。
戒嗔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一边走一边说吧,不过,听完你可别惊讶。”
若兰沉默不语,君无觞假扮戒嗔,自己却喜欢上了假戒嗔,半路冒出个仙女说是自己娘亲,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她惊讶?
可是,戒嗔一开口,还是让若兰惊了。
他问:“小兰,千佛下山镇压魔界救人的故事,你是知道的吧?”
若兰莞尔,笑了:“这不是我经常给石头讲的故事吗?本来有一千尊佛下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山上却只有九百九十九尊石佛。”
“我就是那剩下的第一千尊石佛。”
“什么?”若兰瞪大了美眸,不可思议地望着戒嗔。
戒嗔无奈,只得从头说起。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数万年之后,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降为地。
世间分天地,天上有神佛,地上有人类。
人类不知有神佛,而神佛却掌控着世间六道轮回。
天地有序,万物有道。
如此过了千万年,原本一切生物都按部就班。
直到魔界的诞生。
魔界,诞生于昔日盘古真身幻灭之地,最初只是集合瘴气毒气而生,为一股黑色气息。
这股黑色气息,遇山吞山,遇水喝水,就连松鼠灵蛇也不放过,成长得越来越快。
后来,也就有了无上魔力,并衍生出无穷子孙。
魔界的子孙们,都可以随心变幻出任何形态,亦不分是非,不辨对错,饿了就吃,饱了就睡。
这样的日子,原本可以一直过下去。
可是,却被九层天之上的西天上善佛祖掐算到了。
上善佛祖坐在金莲宝台上,微微闭目,手捻佛珠,对座下千余名弟子说:“人间有难,不可不管!那魔界的异类怪物,吞天噬地,共有千名。本座现派戒嗔为首。戒嗔,你领九百九十九名师弟下山,除魔去吧!”
戒嗔,他原本是上善佛祖的大弟子,他正喝得醉醺醺的,一听到佛祖的命令,霎时间清醒过来,将酒葫芦别到腰间,长揖领命道:“弟子遵命!”
戒嗔一挥手,转瞬间,一千名佛祖弟子幻化为无数白色光点,从极乐西天飞往人间的东面。
上善佛祖微一睁眼,看着自己最宠爱的胖胖的大弟子化作流星而去,轻轻的叹息一声。
只不过这声音轻若红尘,飘落凡尘,只留下一串无人能解的尾音。
那时的戒嗔,还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叹气,直到现在,他总算懂了。
当时,戒嗔对师父的吩咐很不以为然,不就是下山消灭一千尊魔吗?
他飘在云海之间,取出腰间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口,旋即,胖胖的脸上浮起一团红红的云,脚下的云彩都跟着东摇西摆飘忽不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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