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税银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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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躲过了那些无聊的人, 岑杙继续低头看邸报, 看到最后一段文字, 双目震惊,不敢相信。连顾青医馆走过了她也未察觉, 还是小园发现了把她叫回来的。

    小园看到了她脸上的抓伤,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被什么挠了怎么这样吓人, 快进去让顾青姐姐看一看。”岑杙茫茫然地被拽进了医馆,按在了病榻上,顾青一脸殷殷关切地看着她,目中滚着不忍的泪珠。

    岑杙愣愣地看着头顶上围了一圈的人,反应了老半天才挠了挠脸, “没事儿, 被猫抓了一下,太医已经上过药了。”

    小园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人被挠傻了呢”说完又觉得不大吉利,连忙闭嘴。

    “到底怎么回事啊大人怎么会叫猫抓伤呢”小庄纳闷。

    岑杙脸色有些苍白, 不大想说话, “那个,我先去内室睡一觉, 酉时前记得叫醒我。”说完一个人往内院去了, 背影看起来十分寥落。小园拾起她遗落在塌上的邸报, 看了眼,“蓝阙王储蓝樱柔——哎呀,看名字好像个大美女嘞——薨逝啊不会吧,这么年轻就死了,都没来得及当上女王,好可惜啊。”

    小园心中惋惜不已,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多余感受了,又往前翻,正好翻到猫祸那一节,看到岑杙的“受伤经过”瞠目结舌,忙拿给顾青和小庄看,三人相顾骇然,皆唏嘘不已。

    申时末顾青去叫岑杙,往常一叫就醒的,今日却迟迟没有动静。顾青察觉到异常,试着摸了下她的额头,被烫了一下,连忙叫小园拿药箱来。

    岑杙醒时已经入夜,脑袋昏昏沉沉的,问顾青:“什么时辰了”不料说出口的话沙哑晦涩,嗓子还有些疼。她知道自己生病了,想强撑着坐起来,却被顾青按下了,手语道:“别动,你现在需要休息。”她无奈地躺下来,“你叫小庄去户部为我请个假吧,今晚我就不去了。”

    顾青点头正准备去吩咐小庄,谁知馆内突然进来一个十万火急的声音,“哎呀,不好了,你家大人在吗快叫她出来。衙门出大事了!”

    听声音是崔末贤。

    岑杙一阵头疼,挣扎着坐起来,边穿衣边道:“让他进来吧!”

    刚扣好扣子,还没穿鞋呢,崔末贤就到了,他闻到满屋子的药味,疑惑了一下,不过,这医馆里到处都是药味,当下也没多想。

    “哎呀,岑杙,不好了,你知道吗富阴、丰阴两郡的税银被劫持了,圣上震怒,已经召了殿下和富丰司主事进宫,这次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岑杙一惊,富阴、丰阴是北方最繁华的两大重郡,这二地的税银对朝廷来说至关重要,一般都是由朝廷派重兵押运进京,防范措施向来严密,怎么会被劫持呢

    她一边穿鞋一边如是问。崔末贤叹道:“谁说不是呢但偏偏这次就出问题了。而且听说这次税银被劫好像是**,皇上气得龙颜大怒呢!”

    “**”

    “是啊,负责此次税银押运的不是别人,”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看无人进来,便冲岑杙小声透露:“正是那位涂驸马。”

    “涂云开”岑杙皱紧了眉头,“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回北疆戍职了吗”

    “是啊,这次押运富丰司税银进京的正是北疆军。据说,涂云开押银过浊河后没有绕道去谷阳,而是直走墨阴县的狼山夹道,结果被埋伏在那儿的山匪劫个正着,连兵马都折损了大半。”

    “墨阴县本就多山匪,狼山夹道又多谷地和山林,最适合设伏。从清和八年开始,浊河以北的税银就不走那儿了,都往东绕远路走谷阳大道。他怎么会选择走那条路呢”

    “谁说不是呢!哎,你还记得前些天东宫小殿下生病的事吗”

    “记得啊,你是说……”

    “我在大堂外隐约听到,东宫来人说,涂驸马因为担忧小殿下病情,所以才决定冒险抄近道返回,也没想到真会有人在那儿设伏。殿下气得砸了砚台,我吓得赶紧跑回来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趁他们进宫还没回来,这不赶紧找你来拿个主意”

    “我能拿什么主意我又不在最前线,根本不了解当时情况。”岑杙一脸糟心地穿好鞋,暗忖难怪李靖梣会生那么大气,东宫刚刚损失了谭悬镜,实力大损,涂云开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不是平白给敌人把柄狠狠打击东宫吗

    “欸劫持税银的是哪伙山匪知道吗”

    “这个我倒不知。不过,有实力抢劫税银的山匪,倒是不多见。”

    岑杙忧心忡忡地戴上帽子,“走吧,先去衙门等等消息再说。”

    走到门前忽然停下来,喊小园:“对了,我书房左侧书架第三层第四格上有份地图,上面标了很多东西,你回去帮我拿来,我有急用,记得直接送到衙门里。”

    “好的。”小园连忙答应。

    顾青见她要走,一脸焦急,却又拦不住。无奈之下只好提前闭馆,带上药箱和小园一起回去拿地图,再给岑杙送过去。

    一进值房发现好多人都在,看来大家都听说了税银被劫持的事情,都在这儿等消息呢。见两位侍郎到了,纷纷起身致意。

    然后继续头对头小声嘀咕,“欸,你们知道吗这是涂驸马获罪以来首次执行任务,却出了这么大纰漏,我估计这次他的驸马位又要悬了。”

    “岂止是悬了这么简单,上次押运税银出了岔子的人我还记得,是西北周撼山部的韩束仪,那可是周将军麾下最能打的将军,结果怎么样了呢直接被拉出去斩首了。”

    众人一阵唏嘘。随后有人反驳:“这涂驸马可是今上女婿,又是涂大将军亲子,岂是韩束仪可比,怎么可能会被拉出去斩首你们想太多了。”

    “这可未必。今上行事一向不避亲贵,东宫殿下也是今上的翻版,说不定会大义灭亲,毕竟这是税银出了岔子,可不是别的什么小事。”笔趣阁备用站

    崔末贤咳了一声,提醒属下们慎言。岑杙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宫里人来报,“皇上有旨,宣户部右侍郎岑杙入宫觐见。”

    一屋子众人纷纷扭头看向岑杙。岑杙亦觉得奇怪,李平泓传她进宫做什么当下理了衣冠,跟着传旨宫人一道入宫,径自去了御书房。

    老远就听到李平泓在御书房训话,声音大到隔着两道门都能听见。

    “岑侍郎请在此等候,咱家先进去通报。”岑杙颔首以应,过了一刻钟,大臣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岑杙一看内阁六位元老都在,俱都忧心忡忡,其中户部尚书王中绪脸色尤为灰败。李靖梣和敦王最后出来,脸上表情天差地别。

    敦王一定不会放弃这次落井下石的机会,从他那副洋洋得意的姿态就能猜得到。李靖梣一个人在回廊上走着,心情十分低落,经过岑杙身旁的时候,略一驻足,注视着她,目中盈盈有泪,岑杙很想张开手臂抱一抱她,听到皇帝召见的声音,却只能躬了躬身子与她擦肩而过。

    “知道朕为什么召你来吗”

    “微臣不知。”

    “你不久前递的那道裁减军费开支的折子,朕以为可行,但却当庭驳斥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臣不知,但猜想皇上此举必有皇上的用意,微臣不敢多言。”

    “你不要怪朕,当年太|祖皇帝以武建国,至世祖时才开始施行文治,历经数代,盛世不断,明君辈出。然而帝脉传至第十六代女帝李宜冉后,朝局陷入动荡,妖邪频出,祸国乱政,以致社稷萧条,生民涂炭。朕的祖父清宗皇帝不得已起兵肃清寰宇,靠得正是四方将领的勤王拥戴。这才有了两代先帝和朕的数十年基业,朕不能为了你一个人就让这些有功的将领们寒了心,让江山社稷出现动荡,你明白朕的苦心吗”

    “臣明白,臣也绝不敢存离间皇上与各位将军之心,只是职责所在,据实陈奏。”

    “好一个据实陈奏。”李平泓微微露出赞许之意,话音一转,“富阴、丰阴税银被劫一案你听说了吧经初步判断是丰阴七雄余孽顾人屠所为,朕已去函令长公主部前去围剿,皇太女也已自荐要去平定此事,朕答应了。朕打算派你去辅佐皇太女,授你前线密奏权,不必经过内阁,直接向朕陈奏前线情报。你要密切注意前方动静,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如实向朕禀报。”

    岑杙出宫的一路都在思考李平泓的用意。这是要派她去监视李靖梣吗为什么派她而不是派敦王系的人去呢

    大军起行当日,她在街上遇见了一个老熟人,牵着狗的小黑妞朱铜锣,她的身后跟着一列铁甲卫兵,似乎都在听她的指挥,但其人却闷闷不乐的。

    从看到阿狼的时候,岑杙就隐约猜到她来京了,当下连忙喊停车,和她叙起旧来。阿狼比朱铜锣先一步认出了她,冲她汪汪叫,岑杙不以为意,笑对主人道:“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朱铜锣吗,怎么舍得放弃山头,进京来了”

    朱铜锣果然也认出了她,当下没给什么好脸色。岑杙还真怪想她的,不以为杵,笑眯眯道:“欸你找到你哥哥了吗”

    “我不跟你说话。”她拽了阿狼不屑一顾地走了,岑杙有点无奈,拉住她身后的一个卫兵询问怎么回事回答说:“这是皇上钦封的捕猫游击参将,正在履职捕猫呢”

    “捕猫游击参将”岑杙听到这个名号当即捧腹大笑,扶着车辕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小黑妞被那笑声刺激了耳朵,又调头走了回来,气呼呼地瞪着她,“你笑什么笑!”

    “我笑,我笑,太好笑了嘛!”岑杙笑得一喘一喘的,仰头哈哈地望天,“捕猫游击参将,这名号我可头一回听说,欸快说说,你是怎么当上这捕猫大将军的,还是御赐的,真笑死我了!”

    其实,朱铜锣能得到这“一官半职”全要拜二公主李靖樨所赐。

    李靖梣回京之后并没有忘记帮卧虎山上的朱铜锣找寻哥哥,半年前终于有了朱铁锤的下落。原来五年前朱铁锤拿猎物下山换粮时,周边郡县正好发了水灾,粮价飞涨,李靖梣怀疑朱铁锤很可能去了更远处的郡县以换取更多粮食。于是分析了周边他可能去的地方,派人去探访查询,果然在一百里外的乐阳县查到了踪迹。

    原来他当日果真去了乐阳县换粮,并且托一同乡人给山上妹妹捎信,说自己此行要多去几日,谁知那同乡人见了他手上的猎物忽起歹意,加上素知他父母已亡,家中只余一个少不更事的妹妹,便动了那谋财害命的脑筋。事成后,他将朱铁锤埋于乐阳县外的荒山脚下,自己拉着猎物去换了粮食,赶着骡车悄悄走了。

    后来去查访的人怀疑朱铁锤早已遇害,便谎称他身背人命案,是官府通缉的十恶不赦之徒,悬赏百金寻找他的下落。并称:提其头来见者授黄金百两,仅提供线索者授黄金五十。这时那同乡人见财起意,在人群中探头问:“那提供骸骨者得黄金多少”

    查访人笑言:“骸骨不值钱,还要鉴别真伪,不过仍属线索一类,也可授黄金五十。”待那同乡人走后,立即派人追踪将其缉捕,经过严刑逼供,他终于道出五年前杀人越货之事,并供出朱铁锤埋骨地。

    查访人将其送押当地县衙,因为有李靖梣授意,官府以该犯过恶特别重大为由,当即判了斩立决。并将朱铁锤遗骨送回了卧虎山。

    朱铜锣在亲眼目睹谋害哥哥之人被正法之后,心中多年执念总算放下,便寻思进京投靠李靖梣,顺便见识一下玉瑞的大好河山。路上走走停停数月终于到京,将李靖梣给她刻的印章拿给守城侍卫,立即就被迎入东宫。

    直到进了东宫以后,朱铜锣才算知道了李靖梣的真实身份,兴奋地不得了,一直缠着她问这问那,这一下子就犯了二公主的“忌讳”。

    东宫里平白多出一个比自己年龄小,还喊李靖梣“姐姐”,并且每天缠着她的小丫头,二公主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便处处找由头跟她作对。一跃成为朱铜锣心中最不受待见名单的头名。

    这次李靖梣要去狼山平叛,朱铜锣本来也想跟着去的。然而李靖樨心中愤愤不平,自己不能去也就罢了,这个小黑妞居然还想跟着去,那怎么可以于是就跟李平泓软磨硬泡授了她一个“捕猫游击参将”的职位,让她负责协助诚王抓猫,让她也去不成前线。而李靖樨自己还号称“捕猫游击队监军”,负责她每日的考勤,防止她逃跑。小丫头闷闷不乐就是为了这事儿。

    岑杙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惊动了一位正骑马往南城门赶的青袍官,“原来是岑侍郎,大军就要起行了,岑大人怎么还在此流连,误了时辰可不好了”

    岑杙认出来人是东宫幕僚廖世深,这次也随驾前往平叛。当即还礼,“原来是廖大人,正要起行呢,路遇熟人便下来叙叙旧”

    “哦岑大人也认识朱姑娘”

    岑杙不喜欢他那种“窥探”的眼神,淡定地嗯了声,“几面之缘,不算很熟。”

    朱铜锣心里“嘁”了一声,转而亲昵地唤廖世深,“廖大哥!”

    廖世深也笑语相应,模样甚亲切。原来他就是李靖梣派去查访朱铜锣哥哥的人,朱铜锣心中对他十分感激。算是除李靖梣之外,最受自己待见的人物。

    话不多说,二人一个骑马,一个乘车皆往南城门而去,临别前,岑杙朝朱铜锣勾勾手,“你是不是很想跟着去我有一计,可以保你平安逃出来。你想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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