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第359章 情海生波(5)

    “公主。当日我和你说,要想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自己先掌握自己的命运。”宫胤向后一退,干脆在护卫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了,“要不要在你自己,本座在此,但也仅,此刻在此。”
    然后他不说话了,但他坐在那里,就没有人再敢靠近一步,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
    和婉慢慢抬起头来。
    小姑娘脸上泪痕未干,眼眸里却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目光先落在宫胤脸上。大荒第一人没有表情。姿态永如千万年不变的巍巍雪山。
    看着这样一个令人凛然的人,和婉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感受——永远镇定、永远冷静、在位数年,经历数次宫廷政变部族叛乱,就在前不久还面对了几乎半个朝廷的反抗,却从不失败,从来都将权力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这个男人,这个看上去几乎没有弱点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
    不,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那些权力的宝座,浸透了倾轧的血雨,每寸经纬都吸满了失败者的灵魂。
    恍惚中想起先前大宅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身在王室,并无私事。身在王室,爱情奢侈。想要拥有它,你可能要付出比你想象更多的代价,不仅是你自己,也许还有你的亲人,你的一生,你,可曾想好?”
    她当时不懂,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关别人什么事?此刻这半池鲜血,和那躺倒的父亲,终于教会了她懂。
    身在王室,婚姻爱情也是利益交换的工具,是阶层用以博弈的刀剑,一旦想要挣脱,不是伤己,就是伤人。
    以前她被保护得太好,今日国师,以这流血一幕,让她懂。
    事已至此,只有走下去。国师说了,只会帮她这一次。
    她忽然指住了绯罗,对王宫护卫们厉声道:“拿下!”
    王宫护卫们一愣,所有人都一愣,但随即王宫护卫们就扑向绯罗。
    “住手!”绯罗退后一步,怒喝,“公主!你干什么!凭什么对我忽然下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下手?我是襄国女相!”
    “凭你对我下手!”和婉一步不让,“凭你在我的刀鞘之中做手脚,换了其中含刀的刀鞘,又以控神之术蛊惑我意志,诱惑我出刀!”
    “证据何在!”
    “我的话就是证据!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冤枉你?”
    “我和公主同样无冤无仇,为何要暗害您?”
    “因为你希望我杀了雍相!”
    “那公主刚才是意图杀害雍相咯?”绯罗唇角笑意冷然。
    “当然不是!”和婉立即想起先前景横波大喊的话,傲然道,“我欲出刀时,被黑螭惊醒,那一刀和雍相一样,也是想为他杀死黑螭,结果我学艺不精,误伤雍相而已!”
    “我还是那句话,公主指控,证据何在?”
    “我是受害之人,我的话就是证据!”
    “公主为何不查问,是谁打开了机关,放出了黑螭?”绯罗冷笑,“还是公主明知那人是谁,有心袒护,才故意转移目标,嫁祸于我?”
    和婉一窒。
    她按捺住想要转头看纪一凡的冲动,咬唇不语。
    先前机关开启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她在池中还是听见了的,应该是纪一凡移动的第三步,踩到了机关,洞口打开,才放出了黑螭。
    她隐约听见,靠纪一凡更近的雍希正应该听得更清楚,她看雍希正一眼,他半身染血,正在包扎,低垂眼睫,一言不发。
    和婉心乱如麻,咬咬牙道:“何止需要查清开启机关的人是谁?还得查清,是谁在池底做了手脚,放了黑螭!”
    “你说谁就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和婉霍然转身,在宫胤椅前下拜。
    “襄王室女和婉,在此向佑圣国师大人请求,”她朗声道,“宫宴生变,国主惊厥。王后荏弱,世子幼龄。天不可失日,国不可无主,若无人一肩担之,王室将如大厦将倾。和婉斗胆,请求以未嫁适龄王室长女之身,于父王未痊及世子尚未长成期间,暂代国务宫务……”
    她还没说完,襄国群臣就已经爆发出轰然之声,掩掉了她下面的话。
    “不!”襄王后终于醒过来,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喊,张手扑上,“不!国主之位是定儿的!只能是定儿的!你不过是个公主,你没有资格窃取大权!”
    她被宫胤护卫拦下,她急声道:“御卫!”
    王室护卫想动,和婉也厉声道:“不许动!”
    王室护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一凡!一凡!”襄王后急声呼喊她的幼弟,“公主得了失心疯,大逆不道胡言乱语,你去劝劝她!她一定听你话的!你去!你去啊!”
    纪一凡苦笑——往日千方百计拦着不许他和公主接触,此刻倒让他主动去劝了。
    他刚想挪动脚步,那边和婉已经决然转身。
    她背影的姿态,写满拒绝。
    纪一凡停住脚步,望着和婉背影,心中满是苦涩,恍惚中觉得,不知何时,那个娇俏灵动,烂漫不知人间事的小姑娘,一夕之间,忽然陌生。
    “国主病势未明,公主你怎可在此刻欲图窃夺大权!”绯罗厉声道,“当真以为这朝中无人,这天下无人么?来人——”
    “女相!”忽然发声的竟然是雍希正,他正由人扶起,脸无血色,却坚持着慢慢走到和婉身前,“你已经由国主暂停女相职务,在府思过。待罪之身,有何资格咆哮金殿,对公主不敬!”
    他脸色苍白,声音却坚决狠戾。绯罗咬牙大恨——她正是因为在老国主面前失宠,被罚思过,才不得已奔帝歌寻求盟友,本以为这是老王私下处置,无人知晓,谁知道雍希正竟然知道!
    和婉望着面前雍希正背影,他衣衫染血,却在她身前一步不让。
    她的睫毛,忽然蒙上细细水光。
    两相对峙,和关乎自身利益,如怒眼鸡各不相让。
    躺在地下的国主,至今没有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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